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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挤得微嘟，浓密的长睫投落一扇阴影，影下浮现淡淡青紫的眼睑，除了瘦了许多，容貌与从前并无二致。

    小兔子每餐吃得卖力，连他都被蒙骗了，其实只是咀嚼慢，实际并没有多咽下一些。睡着前他还想着，许是小兔子太孤独了，等开了春就带他去宠物店挑些小猫小狗养着，或者宠物兔也不错。

    溅出的火星一颗两颗，没入绒毛，迅速卷起一圈炽热。

    当明昭被呛人的浓烟憋醒的时候，沈寒树正拿着沙发靠垫奋力驱赶四周不断攻入的火焰。远处参天的圣诞树已完全被熊熊烈火吞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alpha安顿在了一片尚未被侵略之地，那么安宁，以至于alpha独身抵抗许久，渐渐体力不支。

    “昭昭！别过来！”相隔几步之遥，沈寒树的声音时断时续，被灼伤的嗓子已经喑哑，但仍喊得竭力，“你身后是门，快离开这里！！！”

    “阿树……”明昭惊慌地抱紧自己，感觉全身肌肤在被炙烤着，结出的汗液很快蒸发，体内水分正在流失，逐渐口感舌燥，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

    小兔子回头迅速望了眼大门，通往门的路尚未被火焰倾吞，又看向正被步步逼退却仍坚持驻守着、以身体为自己在挡避热浪的alpha，没半点犹豫地朝他跑去。

    明昭拉住他的手，想要带他冲出火场，但原本站立的区域从头顶突然落下一块燃烧的横梁，阻挡了两人的去路。沈寒树心被凛得一惊，顿时又急又怕，厉声质问道：“你过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刚才为什么不走！？”

    “要死一起死。”明昭抬眼望着他，面色从容，又说，“或者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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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alpha软下声音，几近哀求，“用你的能力下雪，或许可以……总之你先出去，别管我，别管我了……”

    火势越来越大，举目之处皆是疮痍，不断蔓延的烈焰还未满足，正一寸寸凑近两人脚下，火舌炙得地板guntang，像踩在刀尖。

    沈寒树将明昭抱起离地，让他踩在自己脚背上，痛意凝成薄汗将鬓发沾湿。

    “……对，能力。”一经提醒，他顿时想起来了，抬起手并未立即动用，而是仰脸看向alpha，笑意弯弯，“阿树，我觉醒新能力了。家族里omega的能力大多华而不实，但我这个很有用。”

    说来也是很偶然的契机，就在给沈寒树做生日蛋糕的那天。发现自己有了新能力后，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个人待了很久，确认了影响范围和副作用，最后把染着血的纸团丢进了马桶冲走，窝在地漏旁边吐到泛白的嘴唇都染着猩红，才看向某个虚空的方向，明知那里什么都没有，还是说，爸爸，我不是没用的omega了。

    我终于可以保护我爱的人了。

    “那你快用！”沈寒树眼底萌发希冀，握住他肩，催促道，“宝贝别管我了！快离开这里，听话……”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自己脚下迅速铺开一小块冰原，刺痛瞬间得到了缓解，视线逐渐被洋洋洒洒的雪花覆盖，雪在飘落，他却与之相悖，正在慢慢腾空而起。

    Alpha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茫茫的白，下意识挣扎着，片刻眼底雪色褪去，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已被完全隔离在了一块冰晶之中，高透的质地不见一丝尘絮，任凭周围烈火如何侵袭，却丝毫没有消融的迹象。

    他透过晶体看到了面前向自己抬起手的明昭，雪柳花信息素愈发浓郁，小兔子面色却愈加苍白，但仍一刻不停地在发动着，掌心飘摇的雪丝泛着银白的色泽，很快就痛苦地捂住腹部，啐出了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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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沈寒树急切地拍着晶壁，想要击碎阻挡自己的间隔，又用手肘撞，眼泪不受控制地快速流淌，“放我出去……宝贝，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害怕这东西还隔音，每一声都扯着嗓子喊，被灼伤的呼吸道猛咳不止，却从不停歇：“昭昭！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咳……快点……让我出去！！！”

    “我听得到。”明昭抹去嘴角的血，隔着厚厚的晶莹触摸alpha的脸，任凭身后火光弥漫，语速极其轻缓，像是想要让他记住每一个字，“阿树，我还要告诉你，家族的omega只能依靠已标记的alpha安抚信息素觉醒能力。所以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昭昭……”沈寒树努力贴近他指尖，可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冷意，哭到失语，“别这样……求你……”

    “事到如今，有好多话想要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叹了口气，“我从很早之前就在准备临终遗言了，阿树，不要为了我的离去而难过，就算没有今日这一劫，我很快也会死掉……但比起在你面前日渐憔悴，病态难掩，我宁愿是这样，起码还能最后为你再做一件事。”

    “我是个omega，从小到大见证了许多不公，只能作为商品被交换流转。时间久了，我以为自己就该被这么对待，”

    “但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被爱与尊重是这种感觉，原本那个污浊不堪的我被你捧在手心，打碎又塑造成了一个干净澄澈的。我原本都要病死了，是你救了我，才免得我枯萎凋零。”

    “我也渐渐发现自己对你生出了不同以往的感情，我爱上了你，我不再会因身份而感到不堪了，我想要做你的妻子，想和你有一个家，想为你孕育孩子，想陪着你慢慢老去……可恨我自己只是个omega，我软弱无比，想要保护的人一个都没守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那段时间我深陷自苦之中，你也因我而忧虑。我看见你渐渐惶恐不安，才发现是我亲手把你塑造成了从前那个我，那个……没有安全感、总是患得患失的我。”

    “从前多痛苦，我不想见你这样，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可是阿树……已经太晚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想要永远陪着你，却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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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寒树已经哭得不能自抑。

    “所以我在等，等我也能保护你的时候，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就走。”明昭飞快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希望自己最后一刻被映在眼底是笑着的，“阿树，抱歉……尽管很不舍，但以我目前的体力只能保一个人的性命。”

    “从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

    说时，他抽回了手，抬起，忽有寒风呼啸，卷起凌空离地的晶体迅速向外远去，越来越多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浇在火上，只熄了一瞬，恰好映出他虚弱的笑意。

    “不要！！！！”被带离的瞬间，alpha极力拍打着晶壁，叫喊撕心裂肺，“昭昭不要！！不要……”

    心底深处某个位置像是在剥离，连根拔起，带着滴答湿红的森森白骨，撕扯，断裂，在剧痛时人的语言系统已经溃散，空白茫然的脑海只有直白简短的字词，其余的都淤积在喉口，听觉却残忍地清晰。

    “别害怕，没有人会永远离去，所有失去的都会重逢，下雪时是没有遗憾的。我们在雪落时相遇，所以以后若是下雪了，就是我来找你了。”

    “阿树，下一次，记得先来娶我啊。”

    楼外警笛呼啸，楼内人影扑闪明灭，此生遗言被消融在了无尽火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