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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原本叫嚣着的撕裂般的疼痛,却在冰冷指尖探入伤口皮rou的那一刻安分地平息下来,只留下麻木的,指甲嵌入皮rou的硬质感。 明意卿的眼瞳倏地睁大了,内心深处滋生而来的,对被这条陌生鲛人扒皮抽筋的恐惧,使他提前从咒力的控制下清醒了过来,并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半身入水的鲛人被他这一动静闹得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只是对他这一提前苏醒的神志感到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随即那条美丽而健壮的长鱼尾将人一卷,锁得更紧了。 “放......放开,别碰...别碰我!”明意卿又惊又惧地叫嚷道,只是他如今这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模样实在没什么威胁力,倒有些像海面上时常出现的捕食失败还沾湿尾羽的落水鸟。 “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的话你会发烫,然后再一次失去意识” 或许是他闹得太厉害了,原本寡言少语的鲛人也被他的这番动静折腾出了更多的话,冰冷如同鲛人体温般的字眼从那片薄唇中生涩地吐出来,宣判着明意卿如今的惨况: “最后冰冷地死亡。” 鲛人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用手在伤口里翻找着什么,奇怪的是原本渗血的伤口在被翻弄时反而像被冻住了一般,不再流血,只有一股刺骨的冰寒从伤口处攀爬至明意卿的脊骨上来。 “我不需要!” 被当成货物般在体内翻弄的触觉太过恐怖,明意卿一边发着烫一边感受着整块后脊宛如严冬般的冰寒,这种反差已经超越了他为人二十几载的所有认知,几乎是像条砧板上濒死的鱼一般挺身叫一起来。 然而鲛人并没有放走明意卿的打算,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将人牢牢地抵在礁石上,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按下了明意卿胡乱挥向后方的双手。 “您应该更冷静些,再这样乱动恐怕会加速您伤口的恶化。” 鲛人低头垂眸道,他的手妥帖拨弄过伤口的每一处皮rou,严肃的告诫之下还是用上了他之前从过往的船只上听到过的人与人之间较为礼貌的敬称。 “阁下像待囚犯般羞辱于我,却要怨我不够冷静吗?”明意卿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的姿势,甚至对此称得上厌恶,以至于一时间说出口的话也夹枪带棒的,落在鲛人眼里像是某些应激之后会全身暴刺的豚鱼。 只见那张厉害的嘴依旧阴阳怪气着:“看来我还真是好运气,遭逢海难之后还能来上这么一场志怪神话中才能有的艳遇。” “只是不知道这位美人抓我抓得这般紧,是担心我跑了之后没法将我剥皮点灯,还是没法将我拆骨吃rou呢?” 明意卿有这想法也不奇怪,毕竟野书里最常见的,就是懵懂的鲛人被心怀鬼胎的人族编织了一场情爱的谎言,跟着他骗上岸去,最后永久地被囚禁在一方暗室中。 暗室的水池自然比不上大海的辽阔,或许条件不太好的,连尾巴都施展不开,只能佝偻着缩在角落里泡着,以免缺水而鳞片开裂。 而原本兔缺乌沉的海潮声,也变成了暗室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隔着一方水晶制成的透明帘幕板,情爱的泡沫被四面而来的观赏目光给戳破了,只留下一地的利欲熏心的残渣。 甚至最后的最后等到鲛人不堪受辱自绝了,为了物尽其用,他们的rou会被切下来拿去拍卖,毕竟总有人会为了长生的传言而来。而那张剩下来的皮,听说经过油灯小心烤过后会滴下一小瓶分量的鲛人油来。 传说始皇陵墓的xue壁上所置办的就是远古鲛人做成的灯油,再罩上烧取灯油后遗留下来的薄皮做成的灯罩,入气则燃,百年不灭。 于这些生后的糟践来比,好像活着时被逼垂泪流珠,日夜织绡都不值一谈了。 而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笃定了自己落在鲛人手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希望这只鲛人在吃他前能像人杀鱼一样先给他的脑袋来一拳,好让他晕过去无知无觉地死,别活生生受那些鸡零狗碎的折磨。 但那只漂亮的鲛人只是沉默着,没有搭理他刚才这番话的意思。明意卿一时之间也拿不清对方的主意,只能就着被制的姿势反过头去看,湿漉漉的一缕头发因为他的动作从耳边滑下来勾在他的唇角上。 他一边毛骨悚然地感受这鲛人在他皮rou里用手翻找的动作,一边死前不着边际地稀奇着对方那条从腰际往下银白逐渐变得同月光下的海水一样冰蓝的尾巴,哪怕只是从尾巴上刮下一片碎鳞磨成粉,也能让长安的那些贵人趋之若鹜吧。 刹那间从脊骨尾椎处传来剔骨一样的痛意。 “啊!”明意卿猝不及防的一声痛呼从口中冒出来,随即本能地挣动起来,但是杯水车薪,这样脆弱的挣扎马上就被鲛人按着后腰压制了回去。 凹凸不平的礁石上留下了他挣扎呜咽间手指用力所断裂的指甲。 所幸那痛楚只持续了几瞬,不过在那几瞬里明意卿已经怀疑自己的脊骨是不是要被对方活生生抽出来了。 疼痛过后的他有些瑟缩地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被伤的尾椎上却传来了冰凉的柔软触感。 是那只鲛人——他在吻我的后腰?这算什么?打了巴掌之后的甜枣吗? 明意卿睁开方才因为痛苦而紧紧闭上的眼睛,有些骇然地看着这离奇一幕。 接着,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场景出现了,那只鲛人对着他翻卷的伤口皮rou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怖人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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