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酉坊、拾壹 (第1/3页)

    建德八年，大晋太平，四方各国使节来朝进贡不绝，国势更甚元封。故此，关於新帝初登帝位的谋逆谣言也逐渐被世人所遗忘，建德元年的种种异象和怪事同样淡却，徒留一些人平日的文墨记载。

    大晋版图内的主要水T有二江一河三海，二江是中原的风荻京江、南方银汉江、大陆命脉的仙棠河、东北方秘林里的虯龙海。

    其中银汉江与仙棠河的支流分布甚广，将常泛lAn成灾，银汉江由於流经不少政经地位上重要省份，所以各朝历代都拨巨资改善水运交通，但是更南方的仙棠河却得到差别看待。有人说它是上古仙魔恶斗所成的妖河，每年小灾不断，十年更有大灾。到了大晋，流域居民都说「上辈子胡作非为才会生来住仙棠河边的人家」以报应之说劝世，也足见仙棠河恶名。

    虽然也有少数因仙棠河得利的地方，b如它的出海河口。

    「不会啊，这里挺好的。倒是你，攒够钱就回老家看看。」江卯酉翘着二郎腿，嗑起南瓜子，木着一张脸和茶桌对面的秦思源闲聊。

    煮茶的人是秦思源，听见这话秦思源冷冷瞟他，说：「我打出生就在风荻，从没在魏定居过，之前住那里你就嫌弃得半Si，所以我们才举家迁来仙棠河口。我为什麽非得回老家？」

    「没，我随口说说。」江卯酉挑眉耸肩，打哈哈混过。「况且是你老嫌弃这里市井混乱，又在出海河口，什麽人都有，我倒觉得能常见到海外的人事物，挺新鲜的。」

    秦思源冷笑：「你真以为开了间拈云轩就能代为教化异族、交流文化麽？」

    「交流是很好，我可没伟大到去教化谁。」

    拈云轩是江卯酉独资开创的茶艺苑，轩里生活主要是各地往来的茶买卖，也有茶具、茶器，而且每月有免费的茶艺课和茶器监赏，为的是广交同好。秦思源则是每日去市里摆担卖各种臭豆腐，偶尔轩里生意忙不过来才会留着帮手，轩里只雇了两个招呼客人的伙计，但管不到帐。

    江卯酉说话间，拈云轩後面的住处跑出个六岁大的孩子，和江卯酉同样唇红齿白，皮肤宛如细腻白玉，头发乌亮。他嘴里喊着爹，一GU脑儿扑到江卯酉怀里，江卯酉撑起他腋窝，佯嗔：「跑这麽急做什麽，你秦叔那儿煮着滚水，小心烫Si你。」

    秦思源看见芳雪出现，静静起身说：「要喝茶自个儿弄，我要去外面照顾生意。」

    芳雪把嘴噘得像只小老鼠，朝秦思源挥手，旋又被江卯酉扳过头低骂：「你又偷吃腌梅子，不是说了要吃得来问我麽。」

    「唔唔。」

    「什麽事那麽急着跑来？要你习的字帖练了没有？」

    芳雪连连点头，江卯酉拍拍他PGU催他：「去拿来给爹瞧。」

    男童匆匆跑进屋里，拿了一叠纸出来，江卯酉接过後一张张的看，神sE冷静平稳，心里却摔得四脚朝天。这都练的什麽鬼画符，要不是芳雪单纯到有点蠢的地步，他还真想骂句：「习字，习个王八混帐。」

    罢了，这大概是自己小时候太顽劣调皮的报应，江卯酉认了。反正b起来，芳雪算乖巧可Ai，如果同样管教孩子，他也不想管教跟自己童年一样满腹算计的小孩。

    「芳雪，你去把笔墨拿来，爹教你写字。这几帖都不是这麽写的。」

    芳雪将梅子解决了，歪着头问：「爹，我已经会写啦。还要练呀？」

    「……」

    「你看，一笔一画都很清楚，你看不懂麽？书院的姚姚说我写得字很好懂呢。」

    「字让人看懂是基本，让人看不懂是艺术，可是先看懂之後求的是端正漂亮，这叫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练字途中又会到见山非山，见水非水的境界，可到最後又将至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层层意境是要慢慢琢磨的。」

    芳雪噘嘴嘟哝：「什麽山山水水，字不就是字麽。」

    「快去备笔墨。」江卯酉摧着他去拿纸笔，芳雪一转身他就无力抚额。

    看见芳雪幼稚的字迹，江卯酉也没心情饮茶，他执着芳雪的手握笔，一横一竖教他写字，嘴上教训更没有停过，往往就这麽练了一下午的字帖。在这年头，固然很多人为求功名而读书，但江卯酉明白芳雪没那种脑袋跟心思，只要把字练好他就开心了。

    芳雪常问他：「爹，我为什麽要学这些？我又不考科当官呀。」

    「教你学东西是让你多了解这世界，跟求取功名无关。有些东西你去接触时可能会烦恼，但也可能会有乐趣。嗳，别找藉口给我偷懒，小心我拿藤枝cH0U你小腿肚。」

    芳雪扁嘴抱怨：「我现在只懂烦恼，哪有乐趣。」

    「你爹我亲自教你习字，这难道不是乐趣？」

    「爹爹你很坏，欺负小孩哪是乐趣，真是不可取。夫子说欺压妇孺是懦夫行为。」

    「……你爹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懦夫。这帖字你拿回书房吧。」

    芳雪眼睛一亮，问：「那我可以去找秦叔叔讨点心吃了？」

    「把字帖练上十遍再说。」

    「咦，爹，这字帖有十几页……」

    「没练完不准吃晚饭。」

    芳雪一张小脸已经委屈得皱起来，江卯酉怕心软假装没看见，踱到前头端起茶碗说：「还不快去练，小心连夜宵都没得吃。」

    芳雪跺脚跑开，江卯酉苦笑，轻哼：「呵，小孩子脾气。跺脚跟娘儿们似的，傻蛋一个。」他知道那孩子心里铁定骂他百八句了，他才不管。实际上，江卯酉从不会让芳雪真的少吃过一餐，连睡觉都规定他睡饱，把这孩子仔细呵护着。

    所谓管教，只是嘴上严厉，江卯酉从来都狠不下心把芳雪的小腿cH0U红，而且那孩子光是靠吓唬就够了。

    记得秦思源带他逃离风荻那年，仙棠河流域虽无泛lAn，沿途经过的省分却有不少灾情，不是暴雨连日就是闹乾旱饥荒，那些事凭他们俩也管不着，两人远离仙棠河来到北方的魏地。

    魏地冬长夏短，江卯酉自从服过李璥沐给的药之後身T虚寒，难以适应，待不到一年就被秦思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