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酉坊、拾 (第1/3页)

    茶馆里，桐聿光刚走，江卯酉对窦雪莫的Si讯感到震撼，他理不清头绪，身T却动得b脑袋还飞快。他不顾旁人反应扔了十几文茶钱，匆匆往楼外跃下冲回卯酉坊，疾驰间擦撞了几个担子，谁也没看清他是谁，仅见一个白烟似的影掠过。

    茫然错愕的思绪里，渗出一种宛如水光的不安，它荡得越来越激烈，彷佛会突然来个鱼跃将水面映得美sE打乱。一种即将失去什麽的恐惧狠狠绞着江卯酉内心，他分不清那是在怕什麽，但他知道必须尽速回教坊，把所有的事都打点好。

    不，没空打点了。得让这匡艺坊散了才行，解散匡艺坊是最小的伤害，一些财物他平常就用江子午的名字存寄着，万一他躲不过这遭，起码能留点东西给江子午。

    一回匡艺坊，江卯酉就叫人来将巷里的灯火都撤下，门前上锁，捎了信让茶楼往後不必再代领局票或宣传、揽客。所有的人都被召到中苑聚集起来，整座教坊没有上千亦有数百人，一时间面对他们，江卯酉觉得站在当家这位置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匡艺坊必须解散了。」江卯酉此话讲出口，果然引起底下一片喧哗。「我跟g0ng里人起了纠纷，恐有杀身之祸，即便是有人肯将这里顶下来也会受累。短时间内，这儿只能搁着荒废了。」

    念旧情的人和芳川一样带着受伤的表情，委屈着闷声不吭，但大多数人是臭骂，骂声越来越大，计较着该往後该怎麽办，江卯酉微侧着头对身後的芳川讲：「去把我写好的那些信都拿出来。」

    芳川一向单纯，此刻却能冷静的木着一张脸去抱出江卯酉交代的东西，江卯酉拿起其中一封讲道：「你们听好。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发话，就不怕你们提出要求。这些都是我按你们每个人的情况所安排的出路，我给认识的教坊、艺苑全都写了信，信里也附有兑银的票子。那些地方就算不看我面子，也会看在钱的面子上收留你们，再者你们都出身自风荻名坊，自己就是块活招牌了……」

    靠前代经营的模式，匡艺坊仅是权贵富贾所知的娱乐场所，但这些年江卯酉将匡艺坊的门槛降低，不少平民都进得来，或是对这块招牌耳闻能详。艺人能挂名到外面表演，不仅是替匡艺坊打响名号，也等同为自己将来铺路。

    所以江卯酉说，他们自己就是块活招牌，且有一技傍身，b起那些和娼院合流的艺人更抢手得多，到哪里都饿不Si，况且匡艺坊是cH0U他们收入的四成，而且其中包括习艺跟生活费用上，他们有心攒钱的放到平民巷里都能经营出个小富户了。

    现在将要散的是匡艺坊而已，是江卯酉这人而已。

    「东西拿了要走快走，走得慢别说是我连累你们。」江卯酉板着脸，依旧是平素当家的姿态：「手脚俐落点。芳川，你发什麽愣，快将那些东西分配给他们。」

    太簇绷着脸，别人当他气闷不爽，轮到他上前拿财物跟信简时，他突然伸出手，旁人当他要出拳揍江卯酉，江卯酉躲也没躲望着他。

    「当家你讲道义，将来没处去的话来找我吧。」太簇出的是一根大姆指，不是拳头，把旁边芳川吓得差点冲上前推开人。

    江卯酉但笑未语，心领了。

    最後就剩下秦思源，俞佑年和朱瑾容，还有朗清池这几人。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走？」江卯酉笑得一派轻闲，看不出有什麽事。他知道除了秦思源外的那三人是一夥的，这三人进匡艺坊前就有交情，也是管教他长大的兄长，留下来却不是要共患难，而是想弄个明白。

    「你到底得罪了g0ng里什麽人？」先开口的是朗清池。

    「得罪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要活着。」江卯酉说：「活着才能争取更多，真正的匡艺坊会以别的形式存在，而非这个空壳。我感激你们还肯留到现在，但要是把你们拖下水，你们会骂Si我，拜托你们赶紧拿了东西走吧。」

    「卯酉，你呢？」问话的是俞佑年。他一直拿卯酉当弟弟看待，小时候还追着光PGU的卯酉要帮他洗澡。江卯酉从小就调皮得不得了，弄得他们几个大人都想趁夜掐Si他算了。

    过着麻烦、彼此招惹讨厌的日子，这些时光里累积着不少记忆，当下很气恼，现在想却觉得好笑，也没什麽损失。

    「我有办法脱身，不必犹豫。」他想，就算没办法脱身，还有一个江子午，其实他们认识的半个江卯酉，是子午呀。思及此，江卯酉淡笑：「将来有缘再见，无缘就算了。」

    「好个无情的家伙。」朱瑾容故意骂他一句，拽着俞佑年拿了东西回房里收拾包袱。

    「自求多福。」朗清池真够冷漠的，只讲这几字就转身，踱了几步顿住，说：「其实这些年我做了些假帐，你揪得出来，怎麽还能不动声sE任由我继续？」

    江卯酉挑起一边的眉，噙笑道：「无损大局，那点油水就随你捞了。我虽说不是什麽大器之人，这点微邈的x襟还是勉强拉得开。」

    羽华楼、流萤园、雁来水榭、虹藏阁，平常歌舞不绝、丝竹漫漫的苑里，每个人都拎着包袱出走，有人只拿自己惯用的东西，有人取了坊里释出的名琴跟瓷具。江卯酉早就留着自己姐弟那份，现在忽然看兄弟们狼狈离开有些难受。

    「走得好。」江卯酉目送那些人离开，几乎没有谁回头时是看着江卯酉这人，只是望了眼自己过去表演的地方，留恋这里再也不会出现的繁华荣景。

    「迟早是要这样，先让他们走我才安心。」江卯酉自言自语完，回头发现芳川忧郁的瞅着自己，没来由心虚了下。

    「芳川，这些都是可以拿的，你想要什麽全带走无妨。」

    芳川一直瞪着他，良久才抱着东西，头也不回走掉。

    大概是被讨厌，江卯酉颇感怅然，但他真希望芳川能好好照顾自己，因为他很喜欢芳川这样单纯的人，看着芳川就很欣然，这样美好的人曾经也喜欢自己。

    秦思源不见人影，大概是不知哪时收拾东西也离开了。江卯酉失笑，那个人独来独往，害他也没办法再讲句什麽，不过秦思源一定很讨厌道别时婆婆mama。罢了，由他去。

    「菜吃得好嘴越刁，人做得好越被挑。」江卯酉说着，竟见到一只黑sE如掌心般大的蝴蝶结翩然飞来，蝶尾有漂亮的蓝紫sE斑纹。

    「这麽冷的天羽化，顶不住呀，你会Si的。」江卯酉说着把手举高，羽蝶缓缓落到他指节上抱着，牠连身T都是黑茸茸的，极其脆弱。

    记得以前他和jiejie辩过，江子午说因为他不轻易杀生害命，所以蝴蝶肯停在他指上，若待一个人好，那个人自然愿意留下。可是他当时反驳，他说待一个人好与不好，对方都不见得会留下，最起码他自己不是这样。

    就像是李璥沐自以为待「江卯酉」这个人好，但实际上江卯酉并不会想被挽留。而这蝴蝶亦然，牠不过是因为知道来到他指尖，能拥抱住一些温暖而已。

    「你不走，我会捏Si你。」江卯酉噙笑对蝴蝶说话，蝴蝶如发丝般细的脚动了动，不知是否听懂他的话，他将手举高，迎着寒风道：「你也走……Si在不是这儿的地方。」

    蝴蝶拍动翅膀飞了，江卯酉觉得微拢的手心有异，摊掌一瞧，竟是一颗表皮朽蚀剩下脉络的酸浆，果子已然成熟。他呆住，这酸浆不晓得是怎样到他手心，即使是刚才那只蝶也办不到这种事情……

    他纳闷的笑出声，把酸浆收进袖里，独自留下来善後，到熟悉的店铺、馆子，还有已经说好要出演的客人那里一一道歉，跑了整天下来，傍晚才回匡艺坊。

    甫入羽华楼，就见芳川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语气难掩激动：「当家，我不会放着你一人不管的，你跟我走好麽？」

    江卯酉两手举高，有点手足无措的乾笑：「我以为你气得撇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