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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明昭的精神就更加不济了，整日卧在床上昏睡，有时连下地都要攒好久的力气。听到亓元的描述，沈寒树接过餐盘里的南瓜粥说我来吧，推开房门时明昭背对着门的方向蜷缩着，本就偏瘦的身形如今更显羸弱，被开门声惊得抖了下，而后就一动不动了。

    沈寒树把碗放在床头，绕到了另一边。本以为他已经睡了，但他眼睛恍惚地望着窗外，怀里抱着最后那只兔子玩偶，呼吸之间泪竟一直无声地在流。看见alpha走近，他从思绪中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回来啦。”

    “嗯。”沈寒树坐在床边，抬手不动声色地拂落他眼角的泪水，犹豫了片刻才说，“铭钰……原本一直被关在庄园废弃的牢里，今天兔族的人来交涉，要我放他一命。”

    明昭听着默默抱紧了玩偶，没有言语。

    “我没有答应。”alpha端起碗搅了搅粥，“就让他在牢里自生自灭吧，这是他应得的。兔族如今的当家人也是急得捉襟见肘，族中似乎在内乱，我又终止了沈家所有的合作，够他头疼一阵了。”

    “我不想喝，没胃口。”再听这些早已没了情绪，小兔子翻了个身背对过去，刚被擦干的眼角又在流泪。

    “还有一件事情。”沈寒树停了手里动作，高大的身影挡在窗前显得伶仃，“你父亲……的骨灰，被我接了回来，选了块风水宝地立碑安葬了。你要不要……去和他告个别？”

    墓地依山靠水风景极佳，的确是安眠的好去处。入冬前接连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午后乌云将远在天边的白日吞没，浓重得快要滴雨，连带着空气中都夹杂着过湿的黏腻。

    车在不远处停下，下车后明昭被沈寒树牵着跟在身后走，在几座并列相排的墓碑前找到了父亲的那个。白色大理石碑体隐约闪着斑斓的云母偏光，前面工整地摆着各种贡品，香炉里许多燃尽的香，种种都昭示着，从前曾有人来过。

    “阿树，你先回去吧。”明昭没有回头，说道，“我想和爸爸单独说会儿话。”

    “可是……”沈寒树忧心他的身体，但顿了顿，还是妥协了，“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等你。”

    他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明昭在墓前跪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抚摸遗照上omega的面容。他记忆中爸爸一直都是很美的，杏仁似的圆眼挂着妥帖的双眼皮，薄唇轻启笑容浅淡，被黑白隐去了岁月的痕迹，温良而无辜。

    家里一直有着拍纪念照的习惯，从前是两个爸爸的结婚照，他出生后则是每年雷打不动的周岁相片，只是从三人减为了两人，直到现在只剩他一个了，原本热闹温馨的家也变得荒凉孤寂，而没有亲人的家，就不能再称得上是家了。

    他没有家人了。

    “爸爸，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明昭胸口剧烈起伏，本来不想哭的，可刚开口就又落了泪，“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原本……原本我是有个小宝宝的，可后来就没有了。阿树说我当时大出血，若不……引产的话就会没命，我知道他一直愧疚，可我不怪他，从来都不怪他。”

    “对啦爸爸，还没和你介绍阿树呢。”他抹了抹眼泪，故作欢喜地说，“他是个很好的alpha，小时候就是他救了我，在地牢里也是他救我出去，他给我一个家……我以为我们会越来越幸福的，可宝宝没有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从小就知道，雪兔一生只能孕育四个孩子。爸爸，我之前已经在地牢流掉三个了，我每次……每次都好痛，原来流产那么痛，原来爸爸……那时那么难受。”

    时隔多年明昭仍能想起还是小兔子的时候，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父亲早就和母族断绝了关系，亲戚是定不会上门的，来拜访的都是些不速之客。那些人的面孔他曾在祠堂外遥遥相见过，都是族里的大人物，来时却经常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解裤子。

    父亲刚开始还会挣扎，一边推搡着一边把明昭关进被橱，但随着一股浓郁的味道发散就不再动了，只是哭着求着，说我的孩子还太小，不要用压迫信息素，孩子会受伤的。可alpha却总是变本加厉，伏在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恐吓的话，就见父亲惊慌地望了被橱一眼，然后开始哆哆嗦嗦脱衣服。

    那时小兔子还不懂，只把性强迫当成打架，在被橱里哭着看父亲被压在身下cao干，有时会在床上，有时则在沙发或者地板。Alpha或是单独前来，或是结伴而行，但父亲总是咬着唇忍受，哪怕咬出血也不吭一声，被弄狠了才低低地喘叫，但每当这时总是哭。

    原来父亲也会哭。明昭记忆里的父亲总是温柔笑着的，太温柔了，而omega又是软弱的，所以即便搬到山上也有人千里迢迢赶来欺负。事后那些人走了，父亲要躺好久才能起来，擦干了眼泪把他从被橱里抱出来，再装作没事人一样轻声问，昭昭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吃。

    他知道父亲这是在掩饰自己的难堪，他不想要父亲难堪，所以接着话题说下去，说饿了，但想要先抱抱爸爸，爸爸痛痛飞走了就不哭了。但每当说完这句父亲总哭得更凶，他便不敢再说了。

    那时明昭年纪虽然小，但观察力惊人，注意到父亲在那之后总会吃一种药。父亲把药放在了高处，轻易够不着的地方，每次吃了都会肚子疼得直冒冷汗。以他的理解还不能明白那究竟是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那是避孕药，因为来的alpha总不爱戴套，而兔子的繁殖能力又惊人，若不及时阻隔会怀孕的。

    明昭天真地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可某次父亲还是中了招，吐了多次才发现。他记得那天的前一夜一直在下雪，到出门时外头已经积满了皑皑的白，他被父亲用背篓背着，走了好久才走到半山腰的小诊所。

    小诊所里面破败不堪，进入里屋前父亲端给了他一杯牛奶，那在困顿贫穷的家庭算是稀罕物，小兔子很爱喝，接过后没半分怀疑就喝掉了，然后就陷入了沉睡。可父亲第一次下安眠药把握不准剂量，还怕多了会伤到孩子，所以没想到他睡了一会儿就惊醒了，那时手术才做到一半。

    帘子因为老旧而泛黄，上面还沾着脏污。明昭听见里头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就隔着帘子之间的缝隙探头看，发现父亲正躺在诊疗床上岔开双腿，腿间流了好多血汇聚在地板上，那个医生模样的人戴着口罩，拿了又粗又长的钳子往父亲下身探，刚一伸进父亲就仰起头呻吟，直到夹出了一块血rou，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也是后来明昭才知道，父亲做的是引产手术，因为没有钱所以没打麻药。结束后父亲脸色惨白，颤抖着穿好裤子出来寻他，他只能慌慌张张又跑回原处装睡，努力把泪藏住装作无事发生。

    返程时父亲已然背不动他了，只好放他自己走，而他当时个头又小，蹦一下就被埋进了雪里，却听话地跟上脚步。一人一兔走得很慢，不知沉默了许久，明昭终于鼓起勇气问，爸爸为什么不要那个小兔子啊，那和昭儿一样也是小兔子，是昭儿的弟弟meimei。

    父亲闻言脚步微顿，愣怔了好久，弯腰费力地从雪里抱起他揽在臂弯里，温柔地摸了摸他后背泛着光泽的软毛，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