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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块。  (第1/1页)
    “爸,”我坐到老高旁边,给他捏肩,“跟您说个事?”    老高睨了我一眼:“说。”    我期期艾艾道:“邻里关系不和谐咋办?”    “怎么个不和谐法?拌嘴还是动手?”老高问。    “就拌了个嘴。”    “没救了,凉拌。”    “要是动手了呢?”    “有救,就是要出点血。”老高指指脖颈左边一处,“使点劲儿。”    我手上用力:“哪出血?”    “钱包出血。”老高缩起一边肩,“哎哟!别那么重手,牛劲儿。想什么呢?以为要砍根指头谢罪啊?”    “那还是不和谐吧。”    “你打谁了?”    “也没打,就动手……推了一下。没摔着,小矛盾。”幸亏他妈没看到,要是撞上我动她宝贝儿子一根毛,皮都得给我扒去一层。    不过四眼那怂样也不至于告状吧。    老高不咸不淡的应声:“噢。”    我:“噢——?”    “怎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老子替你擦屁股?”老高仰天长叹,“不——是——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替儿子擦屁股!”    “啊呀,不用您老出山,”我揽着老高的肩,哥俩好似的拍拍,“放心、放心。”    第二天上学,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深入对面楼的初三部转悠,直接从头部那个班开始找,果不其然,百分之九十的四眼书呆皆出自尖子班,学生时期的四眼很好辨认,在一众不是五大三粗就是歪瓜裂枣的男生堆里,身量修长肤色白皙的四眼尤为出挑。    四眼都这么爱学习的吗?都下课,屁股还黏着板凳舍不得放。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他和我同一所学校的,很简单,站我家楼底下抬头看看二楼阳台挂的校服,心里准有谱。    话说回来,即使是四眼也是个长相顺眼的四眼。我心中补充一句,只要别觊觎我的狗。    晚上,我掐着时间把睡着的大葱从狗窝里挖出来。    “大晚上的哪耍去?”老高听见动静,从报纸里探出脑袋。    “遛狗。”我给大葱拴上狗绳,晚上人少,也没必要拴,于是我又把狗链收起来。    钨丝灯好久没换,灯芯老了,照出的光线昏昏暗暗,老高戴上老花镜,费力的盯着今天新送的周报,头也不抬:“哦,下午不是才遛过?”    “大葱说它又想拉屎了。”    “是它想拉还是你想拉?”    “都想,憋不住了,我们走了!”    我赶紧将狗哄撵出来,合上门瞬间,老高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家里又不是没厕所,你懵谁呢?!”    和大葱小眼瞪大眼,我又打开门把滑板拿出来。    “咋又回来了?拉裤衩里头了?”    “便秘,还卡在里头呢。”关门前又朝老高喊道,“报纸白天再看,又不会长腿跑。”    难得不用牵绳,也不担心绳子卷进滑轮底下。大葱此时瞌睡也醒了,正乐颠颠地追滑板后头跑。绕着小区滑了两圈,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把狗抄起抱在怀里,单脚踩板慢悠悠地滑行。    不出所料,十点钟方向,有四眼出没。    滑到他身后停住,在他快回头之际,我喊道:“喂——四眼。”    我把狗怼到他眼前:“你俩要互诉衷肠吗?”    “明明?”    他眼里的欣喜不加掩饰,伸手接过它,嗓音轻轻柔柔地又喊了一声:“明明。”    语气就跟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    “汪!”大葱尾巴摇得欢快,很给面子的应声。    “翻译一下: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明明了,我是钮钴禄·葱!”    “它就是明明。”    这该死的犟驴嘴巴,真该把四眼发配去拉磨。    “红牌警告——要么叫大葱,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我威胁道,“别给我犟啊。”    四眼下巴尖轻轻磕在大葱脑门上,嘟嘟囔囔地说:“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明明也没好听到哪去。我内心腹诽。    “贱名好养。”把滑板夹在腋下,我俩并行走着,“别想着抱到狗就撒腿跑啊,你两条腿甩出花来也快不过我四只轮子。”    “才没这样想过。”    过了很久,他轻轻开口:“mama骗我,明明早就死了。”    也算意料之中,那天瞧他妈反应就觉不对劲,大人总以为孩子什么也不懂,于是便用蹩脚的借口和不走心的敷衍来肆意消耗孩子的信任,其实孩子远比大人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他们的察言观色并非与生俱来,也并非步入社会后的磨练,反而是最先在家庭这个“避风港”当中自然而然催化而成。    “那天回家后,我打电话给蒋叔叔。”    “我问他,明明真的是被人偷走了吗?”    “他问我,”四眼缓缓开口,“问我……明明是谁?”    四眼讲话颠三倒四,但我还是听懂了。    “那天放学回家,打开门,明明没有出现,我叫它,我找它,它睡觉的小纸盒也不见了、吃饭的小盘子也没了……”    “mama当时告诉我的是——明明已经送去蒋叔叔那了,他家有大院子,养狗方便。”    “计程车把我带到蒋叔叔家,司机问我要了20块。”    “我去要回明明,他们说它跑了,被人偷走了。”    “路太长了,我找不到它。”    大葱的背毛湿了,它不舒服的扭动身子。    “早被卖到狗rou馆了。”    他声音有些颤,很哑,很轻,像冬日被雪压断的枯枝。    “20块。”    他再也站不住了,骨头像被一节一节地敲碎,一点一点的弯下去,最后蹲在原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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