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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我想撒尿,快憋不住了 (第1/1页)
我和沈平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确是彼此唯一的兄弟。 我是两岁来的沈家,母亲那时已经病得很重了,脑瘤。沈建国还是和她结了婚,一直到我四岁那年她离世,我对母亲的印象都是她虚弱在躺在家里或医院的床上。 其实,在我特别小的时候,平君对我很不好,他不喜欢我和我母亲,觉得是我们破坏了他的家庭,赶走了他mama。再加上,当时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哪里有耐心和经历去照顾另一个孩子。他不准我叫他哥哥,总骂我是笨蛋,嫌我腿短跑得慢跟不上,和小伙伴一起玩游戏都不带我。纵容他朋友们欺负我,给我起各种外号,还趁保姆请假不在的时候把我锁在房间里一整天。 我那时太小,印象比较模糊,大多都记不清了。还是听父亲和亲戚们当笑话说给我听的。我无法相信现在这个沈平君和之前的那个一点就炸的小恶魔是同一个人。 我7岁时,平君已经16岁了。老人们常说,成长就在一瞬间。那一年,他突然就长大了,好像明白懂得了许多世间的道理。那个整天欺负我,把‘将我赶出沈家’视为终身奋斗目标的混世魔王突然就消失了。 其实,没那么神奇。他从接受我,到不讨厌我,再到视我为手足,这个过程很漫长,是岁月一点点的打磨出来的,是相扶相携彼此陪伴的结果。 我的小学和他所在的高中隔着两条街,他早上踩单车送我上学,晚上我放学早,会坐一站巴士或走着回家。 小时候我真的很不擅长忍尿,又贪嘴爱喝饮料,放学后常常和小伙伴一起在附近玩闹,回家时天都黑了。有好几次都憋的走不回去,最后不得不尿在附近的树丛里。 有一年深秋,天气很凉,我满头是汗的沿着小路往家跑,赶着回去上厕所,但似乎已经赶不上了。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小便时,放学后的沈平君看到了我,让我顺势搭了他的便车。 我在后座上一直扭个不停,惹得他轻声抱怨,“你干嘛呢?” “没事,脚有点冷。” “别动来动去的,很危险。” 我忍了一阵,可小路实在太颠,我真的忍不住了,扭动的更加厉害,几乎让他把不稳方向。 “你到底怎么了?你晃的我没办法骑车了。”他稍微有点不耐烦。 “我,我想撒尿...快憋不住了。”我老老实实的交代。 “需要去街角的奶茶店借用厕所吗?” 我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自尊心的概念已经初步形成了。 “那你保持不动,我会尽量快点,好吗?” “嗯...” 后来的5分钟无比漫长,我紧紧抓着他腰间的书包带,另一只手捏着下体,交叉着双腿,摇摇欲坠的差点没从车座上掉下来。我咬紧牙关保持不动,能感觉到小便就在门口,被我的手勉强捂着。 我一路哼哼唧唧的催促他快点。即便如此,到小区门口时,我已经不行了,尿慢慢渗出,手心握住的布料变得潮潮的。 终于到了,我跳下车,顾不得别的,勉强找了个树坑,急急忙忙解裤子,尿液哗哗的喷涌而出。再晚几秒钟,就全尿在裤子里了。 “江河,是谁教你随地小便的?” “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回头告诉他,放尿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他不再说什么,锁好车子,一直等到我尿完合上裤子才继续,“我告诉过你要早一点去厕所,不要总是等到最后,你为什么不听?” “我听了!”我喊到,双手下意识的挡在身前。我那时非常尴尬,裤子裆部湿了一大片。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多大了还尿裤子,丢不丢人?” 那时的他没现在这么稳重与沉静,高兴时会咯咯笑的满床打滚,生气时也会不假思索的吼人,细长的眼睛火光直冒。他很少对我生气,我也特别怕他生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回家。”他皱起眉,转身大踏步的上了台阶。 我呆呆望着沈平君的背影,不敢跟上去。 那时的沈平君已经长的和现在差不多高,头发随意剪剪就已经很好看,墨灰色的大书包甩在他宽阔的背上,高中普普通通的校服都难掩他出众的气质。 反观自己,弱小又无能,甚至还在尿湿裤子。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并肩而立? “怎么不进来?等着爸出来抱你呢?”他扶着门没好气的说,屋内的光线将他包裹成一个颀长的黑影,表情模糊难辨,整个人遥远的难以触及。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可小便就是很难憋住,我真的真的很努力的在忍了,它太难受了,我忍不住嘛...”我的声音因为忍着不哭而变得十分滑稽,感觉自己加倍的脆弱和幼稚。 “如果你能早一点采取措施,比如在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就去找个厕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知...知道了...”我不停的用袖子抹掉溢出来的眼泪。 “哭什么,快进来,一会儿爸真该出来了。” “不进去,我这么招人烦,就在外面呆着吧。” 他叹口气,走下台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生气,而是变回了无波无澜让人感到安心的样子。 “我不过提醒你两句,又没说你招人烦。小河,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把洇湿的袖口按在眼睛上。 “行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他伸手揉揉我的头顶。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像点了我的某个死xue似的,反倒让我彻底哭了出来。 “你还没完了?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他蹲下,抓住我的肩膀,端详我皱巴巴的表情。 “我是真的委屈,我都憋一路了,难受死了,你不能再欺负我了。”我强行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塞进他暖意融融的怀里。 “我欺负你?” “你生气...呜呜...也不行。” “霸道。”他一把捞起我,抱回了屋。 大人们都说,我从小就是犯错的时候口才最好,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没理也能搅出三分来。 我深以为然。 对沈平君,我一直以为只要撒个娇耍个赖,没有什么搞不定的。直到我13岁那年,他决定要出国,而我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他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人总是要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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