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失序的积木 (第1/1页)

    图书馆的空调温度很低，冷得让人不自觉缩起肩膀。

    苏霁然靠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时不时看向窗外白云覆盖的天空。

    她其实没什麽事要查，只是今天法律系有约小组讨论，她不想太早过去。

    不是因为不喜欢参加，而是因为——那里会有林幼结。

    她对这种「刻意错开」的行为很清楚。

    就像小时候，她会在父母回家的那几分钟，故意多在房间里坐一会儿，假装专心写作业，等他们喊自己才慢慢出去。

    那样，她能保持主动，能让情绪有个准备的过程。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控制这种距离。

    书页在指尖翻过的声音很轻，她却看不进任何一个字。

    脑海里全是林幼结在银杏树下那天，抬头与她视线短暂交会的画面——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戒备，甚至带着点无意间的信任。

    外面太yAn逐渐往高处而去，即将达到那抛物线的最大值时，她才收拾好东西，缓缓往社团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会议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映得墙上的白板泛着冷光，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活动流程，纸笔的摩擦声和交叠的语音混成一片。

    靠窗的位置，沈砚川正半倚着椅背，手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在等一个时机开口。他穿着浅灰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银sE耳钉在灯下闪了闪，却显得格外冷淡。

    苏霁然推门而入。

    沈砚川一见她进来，他的视线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立刻笑着招手"霁然学姐，来帮我们压一下场。"

    苏霁然微微颔首，坐到角落的位置。

    她的视线却本能地搜寻——林幼结在桌的另一端，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手边的水杯冒着热气，像是刚倒好不久。

    会议进行得很快，大家都兴致高昂，偶尔爆发的笑声让空气里带了点热意。

    有人提议让苏霁然和林幼结搭档报告，理由是「颜值组合」。

    林幼结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眼神在她脸上停了一瞬。

    那一瞬，苏霁然感觉自己被什麽无形的线拉住，心口微微一紧。

    她本能地想拒绝，却在看到林幼结微不可察的笑意时，话卡在喉咙，最後只是淡淡说了句"好。"

    坐在一旁记录的沈砚川眉尖微微一动，像是没料到她会答应。视线在两人之间停留了片刻，最终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那这个组合，就确定下来吧。"

    会议结束时，人群慢慢散去，林幼结还在收拾东西。

    苏霁然走过去，本想随口说一句「回去注意安全」，但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你的水凉了，下次别倒太早。"

    林幼结愣了下，笑道"嗯，知道了。"

    议会结束已是晚上。

    苏霁然拎着那瓶冰水，沿着校道慢慢走回宿舍。路灯的光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路边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转向C场——夜晚的C场人不多，几个跑道上的身影像流动的影子，耳边传来隐约的喘息和运动鞋摩擦塑胶地的声音。

    她坐到看台最上层，拇指在瓶身上无意识地摩挲，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还能保持冷静。可是林幼结的脸，却像水面倒影一样，不受控制地浮现。

    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危险。

    她一向讨厌不确定的东西，尤其是涉及感情——因为小时候，任何情绪的期待，都可能换来落空。她花了多年才把自己训练成可以不依赖、不动摇的人。

    可是林幼结……她的存在，像是在JiNg密排列的积木中，悄悄cH0U走了一块。

    不至於立刻崩塌，但那种不稳定感，正一点一点侵蚀她。

    此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陈昀晨发来的讯息——

    「你和幼结同学发展的怎样了？」

    後面还加了一个暧昧的笑脸。

    苏霁然盯着那几个字，有些烦躁，原本想回骂几句，但删删打打後，只是回了个「嗯」。

    她不想在讯息里解释，也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这件事对她有多在意。

    看台上风更大了，她拉高外套的拉链，抬头望着夜空。

    那些零星的光点像是散落的记忆——有些遥远，有些刺眼。

    她想，也许自己该保持距离。可当脑海里再次响起林幼结那天在巷口的笑声时，这个念头又变得不坚定。

    直到C场的灯光逐渐暗下，苏霁然才慢慢起身。

    走下看台的时候，她的步伐很轻，却像是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