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余香未散 (第1/1页)

    园游会结束後的晚上，寝室灯光温暖而安静。林幼结坐在书桌前，拉开袋子，里头那瓶淡金sE玻璃的小瓶静静躺着。她拿起它，拇指轻轻转开瓶盖。

    一GU清淡却温柔的气味慢慢扩散出来。那香气不是市面上流行的甜味，也不特别浓郁，隐约能猜出主要的成分是栀子花，有种温柔乾净的气息，像某种让人安心的旧物，让她想起在摄影展遇见苏霁然的时候，身上就有这种淡淡的味道。

    她不由得握紧了瓶身。

    难道……这瓶香气，是——

    门口传来轻声的开锁声。

    林幼结回过神，匆匆把瓶子收进cH0U屉，抬头就看到苏霁然进门。她背着书包，脸sE一如往常地平静，像一整天都没被什麽事打扰过。

    苏霁然刚进寝室，就闻到一GU熟悉的香味，看向林幼结"你买了韩沐瑶那个摊位的香水？"

    "嗯……只是碰巧。"林幼结迟疑了一下，补了一句"我觉得......蛮好闻的"

    苏霁然动作顿了一下，然後才缓缓开口"那是我高中的时候偶然做的配方。那时候在实验室无聊，试做的时候不小心配出来的……味道没什麽特别的。"

    "但味道很舒服。"林幼结小声说。

    苏霁然没有接话，只是低头打开手边的笔记本，像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林幼结望着她的侧脸，嘴边还有些没说出口的话，但终究只是咬了咬唇，没继续追问。

    房间一时只剩下笔记本翻页的声音和墙上时钟轻微的滴答。

    过了好一会，苏霁然忽然又开口，语气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那瓶味道，原本是想送人的。"

    林幼结愣了一下，转头望向她。

    "但後来也没送出去，对方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苏霁然翻了一页，语气轻得几乎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当时以为自己很有把握……现在想想，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这话像是一滴热水落进杯中，明明无声，却让原本平静的水面起了涟漪。

    林幼结不知怎麽接，只是看着她那本记满笔记的厚册，心里慢慢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从没听过苏霁然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更没听过她提到谁能让她调香、甚至愿意送出。

    她不是那种轻易表达情感的人。

    所以能让她这样提到的「对方」，是谁？

    "那个人……现在呢？"林幼结忍不住问，声音很轻。

    苏霁然没回答，只是嘴角g了g，像是嘲讽，又像是无谓地一笑"大概早忘了这件事吧。"

    她语气平淡，却像隐约藏着什麽，像是某种曾经认真对待的情感，如今只能被压进日记最後一页、再不翻阅。

    林幼结的喉咙有些发紧，却不敢追问。

    她看着苏霁然低头书写的样子，灯光从她身後洒下，将她的影子拉长。那道影子安静、淡薄，像她总是选择站在离人群最远的位置，不吵不闹，也从不挽留。

    "所以那个配方……就一直没再用过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像是随口问问。

    "没有。後来几次尝试复制，但感觉都不太一样了。"苏霁然翻了书页，语调还是淡"某些东西，只能出现一次吧。像运气，也像错觉。"

    林幼结垂下眼，指尖轻轻在膝上摩挲着。

    她原以为那瓶香是偶然，是一次随机选择——却没想到，那味道里有苏霁然过去的一段故事，一段未曾开始就已结束的故事。

    可为什麽她还记得？还能一眼认出那瓶配方？

    若那段情感早已被忘，这些年，她又是怎麽过来的？

    林幼结突然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个「对方」是谁。

    不想知道那个名字会否在苏霁然的心里，还占着那麽一点点的位置。

    她甚至开始质疑——

    自己现在的位置，是不是只不过刚好站在那个「没送出去的香味」路过的风里？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页摩擦声与远处模糊的夜虫声。

    林幼结没有再说话，只轻轻靠回椅背，闭上眼睛。

    那瓶香被收在cH0U屉里，但味道像还悬在空气里，隐隐绕绕，不肯散去。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真的气温骤降，而是那种从心里渗出来的寒意，像是冬天夜里没关紧的窗缝，风从那缝里钻进来，轻轻扫过她的背脊。

    她动了动，拉了件薄毯披上，却没能驱走那GU无形的凉意。

    苏霁然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见她那副模样，略微停了一下脚步。

    "空调太强吗？"她淡淡问。

    林幼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想点头，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脸sE不太好。"苏霁然皱了下眉，走近几步"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累。"林幼结勉强笑了一下，声音有些虚"今天人太多，可能有点闷着了。"

    苏霁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回书桌前，继续擦着头发。

    水珠顺着她的发尾滑落，在脖颈处划出一道微Sh的痕迹。林幼结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不知为何，她此刻竟有种冲动，想伸手帮她擦乾。

    但她只是静静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夜越来越深。

    灯光柔和地洒在房间角落，时间在这片沉默中慢慢往前推移，像是两个人都不敢戳破那一层模糊的边界——

    一边是没说出口的情绪，一边是未被提起的过往。

    终於，苏霁然轻声说"那瓶香，你喜欢的话，我在调一瓶给你吧"

    林幼结微微一怔，抬眼看她。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多做几瓶。我给韩沐瑶他们的那一箱里这个香味只有一瓶。"苏霁然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小事。

    可林幼结却知道，那不是什麽无关痛痒的东西。不是那瓶香，不是那味道——

    而是那份曾经想送出去、最後却没送出的心意。

    "……谢谢。"她轻声说。

    但她没有说出真正想问的话。

    那是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如果当初，那瓶香真的送出去了，会怎麽样？」

    她不敢问，因为她怕，答案会推开现在这个微妙的位置。

    怕那属於某个人的香气，会让她彻底看清，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个路过的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