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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我家那个医生客人,厉害着呢,已经当上副主任了,她准能给你照顾好。”菲克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像羽毛一样轻,从轮廓处划过。 “我看你年纪不大,能经营旅馆,你也真厉害。” “我长得小,但你也不老。算下来,我应该比你大了十多岁,我早三十多了。这旅馆本来是我和meimei一块儿经营的,如今是我一个人照看。原先叫民宿,现在民宿不流行了,才又改成了旅馆。我meimei她……算了,这些故事,有空再跟你分享。”菲克往后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克莱的旁边。“你要是累了靠着我睡会儿,我可不是坏人啊。我们小镇很小,互相都认识,司机师傅都能给你担保我的人品,绝对靠谱,你就放心吧……” 克莱也是累了。公交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从脚下面传来热气,没一会儿就被烤得浑身暖洋洋的发困。他迷迷糊糊地听见菲克讲话,便将脑袋靠在了对方肩上。菲克身上有股檀木香,兴许他家室内常用这款香氛,闻着像是高档酒店的气味。 克莱闻着,便像是已经走进了一家旅馆。那里有红色的厚重地毯,脚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走廊的尽头摆放了个彩釉大花瓶,上面插着洒了金粉的红黑色马蹄莲,还有白瓣紫边的洋桔梗,媚俗的一套假花搭配,反倒和陈旧的木制旅馆适配,显得大气端庄。天气很冷,假花后面的窗紧紧闭着,木制窗棱上积了层擦拭不掉的水渍陈迹,看着脏,摸上去却是没有一点灰尘。两边都是供人歇息的卧房,推开一处,便有一张柔软的大床。想到这里,克莱便靠着他沉沉睡去。 这短暂的休憩时间里他做了个梦,也许是个与现实有关的梦。他看见了一个长得像自己的人,拖着个巨大的行李走出了浦东机场。至于他是从哪里到机场的,便有点分辨不明了。克莱走近了看,几乎是要碰着那个梦里的自己,恍惚间,都能闻到与自己相同的香波味。他的右手里面捏着张机票,起始地是旧金山国际机场。但克莱觉得这个地方陌生,他不像是在此地居住过。然后他便看见有出租车司机在招呼他上车,那是辆顶着出租车牌子的黑色商务,细看挡风玻璃上贴了层膜,封得是彻头彻尾的黑,从外面竟看不见里面半分。克莱看见自己登上了车,便知道这是上当受骗了。许是人家贪财,拿了行李和现金后,就把自己扔到了个偏僻的地方,大冬天的,是死是活也不顾了…… “小朋友,该起来了。快醒醒。”梦境如迷雾,倏地退散。 菲克轻轻地摇他:“到站了,该下车了,你跟我走。” 克莱含糊地说着“好,好”,便跟着他走。这一觉下来,突然被人叫醒,他反而是更困了,头也更昏沉了些。他不明不白地跟着菲克下车,听见他跟司机师傅说谢谢,又让师傅早些收班回家,免得暴风雪来了困在公交公司,人也走不动。 下车之后,寒风便开始肆虐,猛地朝人脸上击来,风刃子很是锋利。天也已经黑透了,更显得雪白。迷糊不清的,随狂风刮到眼前,像是巨大的飞蛾横冲直撞到脸上来,狂乱得挡也挡不住。 菲克几乎是朝他吼的:“快走吧,暴风雪来了。再走十分钟就能到了,你把帽子戴上,别让伤口钻了风。”说罢他便动手给克莱盖上了帽子,又将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只给他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克莱看他,他的眼睛和鼻子都被冻红了,反倒显得生动,有股幼小的可爱。但是细看他的眼神,的确是和毛头小子不同的,有股疲惫,也更加决绝。 然后菲克几乎是用拖的,拽着他往前走,像在逆着龙卷风放一只巨大的风筝。他一边负重前行,一边对克莱说:“你这小孩儿个头挺大,怎么是个身子骨弱的。” “我不是小孩儿。”克莱说。 “什么?”风大,菲克听不清。 “我说——我不是小孩儿。我受伤了,才反应慢,平常快着呢!”菲克任由他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陷进雪堆里。他像个物件一样,总觉得灵魂被抽去了,动起来不顺畅。 “行,知道你快了!”克莱回应他。 菲克将他拽到了个独栋小院的前面,庭院外的铁门上挂着两盏欧式复古灯,烛台造型,火焰被控在里面,近看却是装电池的。院子极小,空地上仅能停一辆车,现下被防雨布罩着,但形状魁梧,掩盖不住的气派。楼房旁边的车库里也挤了一辆小的。雪把草地盖上了,但能分辨被花草精心打点过。里面是个两层的小别墅,有些童话风格的装修,鹅黄色的石灰墙上贴着细碎的小方砖,又有棕褐色的瓦片做成淋漆的造型,门口摆放了陶制的金毛犬雕像,现下是圣诞节,正顶着个红色的圣诞帽。 菲克冻得手通红,手翻开密码锁盖,抖得按不准数字。他正颤颤巍巍的,门却从里面开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这么大的雪,我可担心死你了。”里面走出个卷发女郎,穿着紧身的红毛衣,黑色的长筒靴直到膝盖以上。她原本风风火火地笑着,看见克莱,顿时没了笑意,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 “这是克莱,我在车站碰见的。”菲克介绍道,“这是陆夏,我大学同学,圣诞节来找我玩儿的。” “行了行了,快进来吧。”陆夏的身后走来了个温吞的男人,戴着眼镜,脖子上挂着红色的围巾,和陆夏的毛衣是一个色调。 “这是许冬,陆夏的男朋友。”菲克接着介绍道,转身将门合上。“你进来直接走就是,一楼地板不怎么干净,不用换鞋。不过你如果鞋湿了不舒服,可以先换上毛拖鞋,我这里该有的都有。” 菲克一边说,一边从鞋柜里给他取了双鞋,“啪”地放到他的脚前面,又给自己拿了一双,拖鞋换上。 他脱了外套朝屋里走去,问道:“王阳呢?这儿有个病人。我捡来的这个小孩儿后脑勺给磕流血了,快叫王医生下来给病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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