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1页)

    “林然……放学，可以来我家吗……我的意思是，方便……给你补习……”

    我抓着准备放进书包的练习册，看向站在身旁有些扭捏的他，正低着头扣着手指，想看我却又被我吓退一样躲闪。

    “好啊。”

    我稳住内心异样的情绪，平淡的讲出来，可那种说不出的异样，从未出现过也从未如此强烈。

    他很开心，拽着我的手就走。被他扯得难以稳住身形，只好赶忙抓住书包跟着他走出去，一前一后，幸好走廊的人并不多。

    赶着出校门口，他突然停在我面前，转过身认真的问我:“你哥是不是来接你？”

    “不来接了，他最近比较忙。”

    “这……这样啊……”

    “嗯，我已经给我妈发过消息了，她知道我去你家。”

    我把他可能产生的忧虑也一并说了出来，帮他打消。

    “那，那我们走吧，我爸妈不在家……”他越说声音越小。

    “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迈着步子向前，走在他前面，用着适当的速度，怕他反应不来，跟丢了，笨蛋……

    “林然……我们去吃什么？”他小心翼翼问我。

    “你想吃什么？”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没有停下脚步。

    “我？我想……吃……”

    “炸鸡，吃炸鸡。”

    我见他摇摆不定，四处张望的样子有些令人发笑，就帮他做了选择。

    “我记得，你之前对着一家炸鸡店偷流口水来着。”

    “你！你怎么知道……”他有些震惊，自以为他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周叶，我早已经把你看透，和我做朋友是你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你怎么察觉到……”

    “少啰嗦，再多说不带你吃了。”

    我带他来到街角的一家炸鸡店，离学校不远，形形色色的人走来走去，零星几个同校的同学。

    “想吃什么？”

    “这个这个！”他指着上面的图片，目不转睛。

    “两份单人套餐，谢谢。”

    服务员用笔记下后，转身离开。周叶安静的坐在我的对面，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眼里盯着桌面宣传图。

    “我还记得……爸妈第一次带我去吃炸鸡……”他突然发话，眼神有些低沉，不敢打扰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我的9岁生日，爸爸很开心……他递给我最大的鸡腿，外面的酥皮蹭了他一手油，他就抹在mama脸上，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抹，满脸都是油，我在旁边边吃边笑，他们就往我脸上抹油……”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我知道他陷入了过去的回忆，而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作一个忠实的听众。

    “之后……我们就很少吃过炸鸡了……”

    短暂的静默。

    “您好，您的两份套餐。”

    服务员端来两个餐盘，上面有汉堡，薯条，炸鸡和可乐。

    他我平淡的抓起一个白乎乎包装的炸鸡，撕的平整，递给他。

    他闪过一丝惊讶，手中慢慢接过来。

    我低下头，拿自己的那份，还来不及撕开，只听到一阵微弱的抽泣声，好难受，心被这抽动的声音牵动的生疼。

    “我……好久没吃过……炸鸡了……”

    抬起头，看他哭的脆弱，却硬要撑住自己，在濒临灭亡的界线苟延残喘。以为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伸出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沾湿了手，偷偷捻进手指里，感受这份难以言说。

    “哭什么……吃个炸鸡而已。”

    他似乎被我逗到，破涕为笑。

    “林然……谢谢你。”

    “……”

    没有回答他，在逃避，逃避一份本不该属于我的答案。

    吃过饭，肩并肩走在回家路上，慷慨的路灯照亮远方，笔直的阔绰大道，偶尔开过几辆轿车，黄昏已尽，钻蓝海洋慵懒地躺在天空之上。

    他跟我说了很多，讲他小时候胆子小，讲他不爱吃西蓝花……望着他眼睛，又抬头看天上的海洋，很干净，才明白，星星都坠落在他眼里，掉进那个他眼里的温柔乡。

    走到一个老小区，墙皮掉了不少，他家住在二楼，和他一起爬上去。他笨拙的翻找兜里的钥匙，好不容易掏出来又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钥匙掉到地上，忍不住笑他。

    “不许笑……”

    他气鼓鼓从地上捡起，然后小心插进门锁，轻车熟路拧开门。

    他带着我进来，我环顾四周，一个客厅，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关着门，另一间的床上还有凌乱的被子没有叠。

    “我猜，这间是你的卧室。”

    “你怎么知道？”

    “我有超能力！”

    我得意的说完，走到沙发旁靠下去。

    “林然……我觉得，你变了。”

    他突然走过来，站在我的腿边，看着我。

    “哪里变了？”

    “变好了，变得喜欢讲话，也不再那么孤僻了。”

    “哦。”

    心里一颤，回想自己的种种行为，似乎真的如他所说，自从接受了他的友谊请求，自己就被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林然……”

    他俯下身，削瘦的面庞靠近我。

    “我们，可以拥抱一下么……我是说，这是友谊的证……”

    没让他讲完话，伸出双手把他悬在身上的腰搂进怀，感受到身上的躯体颤抖一下，像是没有任何准备。因为没站稳，脸直接趴进了我的胸膛，本以为他会满脸通红的把我推开，低头看下去，他却紧紧的把脸埋进我的怀里，任凭我搂着他。

    好安静，好温暖，世界只剩下我们的呼吸，他的勉强维持身体机能的呼吸，和我的，一直在霸占他生命的呼吸。太安逸，告诉自己不要沉浸，这是在地狱里短暂的温存而已……

    “我们，可以一直抱着么……”

    “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

    比任何时刻都坚毅，从进门开始，就忘记开灯，看不清他的脸，无需目视，他的手，游进我的后腰，紧紧抱住。两颗心，在短暂的距离依靠振动交换一切，我们真的还是朋友么，周叶，我们太近，又太远，如果你怕，就贪婪的向我求救，不尽余力地向我呼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