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算命仙（下） (第1/1页)

    阿财的娘溺水Si亡。

    事情传回村里，来顺幸幸然磨着切r0U刀，不敢多说话；倒是来顺的妻子，还刻薄地骂着未见肖、子孙三代男盗nV娼之类的诅咒。

    庄头里的人，顾生活要紧，谁也不愿意多生是非，没人关心阿财去哪儿了，也没人提起阿财和阿财的娘。

    阿财家的破房子，就留在那儿，任凭风吹雨打，草长墙坍。村人谁也不敢进去，就怕阿财的娘Si得太冤，回来作祟。唯有门前一棵老刺桐，枝桠茂盛地活着。

    来顺经过了这件事儿，家里婆娘管得更严实，他再也不敢闹事，专心打理r0U舖子生意，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

    二十年过去了，这年孟春，阿财的家乡，来了一个算命仙。

    算命仙蓄着一把山羊胡子，肩上蹲着一只小白猴，他自称猴仔仙，来自唐山。

    猴仔仙到了村子，对着阿财家那破败房子端详老半天，又拿起罗盘一对，直说那儿风水好，他打听好几个村人，大家都说房子有Hui气，没人敢进去；猴仔仙二话不说，在屋里摆了神案，口里念念有词地念起经文咒语，便喜孜孜地住了下来。

    猴仔仙用两倍价钱雇人整修破败老房，说是整修，却只修个堪用，猴仔仙说，再住也是几个月，能挡风遮雨便好。村人估计猴仔仙也是怕冤魂作祟，才不敢多花钱大兴土木。修屋顶瓦片的师傅见门口那棵老刺桐的枝桠挡住了房子门面，好心要帮忙锯树，没想到猴仔仙一口拒絶，神秘兮兮地念着这棵刺桐长得又高又好，改天靠它救命云云。

    他又花钱请了村子里的寡妇帮忙洗衣煮饭，出手濶绰，花钱不手软，据说，他在唐山赚了不少钱，因为不想再泄漏天机，才躲到台湾云游山水，图个清净。

    话虽如此，猴仔仙还是在村里的市场摆起摊子，摊子不只算命，还代管写信命名打契约，不仅收费公道，要是遇上身无分文的艰苦人，还分文不取。

    猴仔仙虽然与人为善，但是帮着穷人，便得罪了有钱人，这有钱人，便是来顺。

    来顺r0U舖子赚了钱，开始买田买地，当起大地主，租地给佃农。佃农目不识丁，每年春秋二季收成该缴多少米粮，全是来顺家里人说了算，有的佃农辛苦大半年，收成全缴给来顺家不打紧，来顺家的摇头说一句不够，还得加计利息来年追讨。

    春末收完佃租，那猴仔仙居然鼔动几个佃农，退租还田，说是三个月内必有大难，要他们带着妻小远走他乡。

    「远离海口河边，往高处躲，想要回来，三个月後再回来！」来顺怒气冲冲地找了一班人到猴仔仙的摊子兴师问罪，正巧听到猴仔仙正在对几个罗汉脚仔耳提面命。

    「你害我的田没人种，若又底这黑白讲，我就把你送官府！」

    猴仔仙一脸无辜：「来顺伯，我若是要害你，早点讲，让你连田租都收不到，不是更好吗？这种事人命关天，我还等大夥缴完租才说呢！你怎麽说我黑白讲？」

    「你识得我？」

    「你是这村里的有钱人、大地主，名声响亮，小弟虽是新来乍到，也听过您的大名呢！」

    「算命嘴、胡累累！你若还想留在这个庄仔头，我劝你乖乖算命就好，其他话别乱讲！」

    「哎呀！我本来还要劝来顺伯赶紧收拾细软逃走呢！」猴仔仙不怕Si，竟然叫来顺也跟着逃。

    来顺简值气炸了：「别以为讲两句好听的我就不敢动你，来啊！把伊的摊子给我砸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三两下打烂了摊子，洋洋得意的离开。

    猴仔仙却一点也不在意，安抚着肩上受到惊吓的小白猴，捡起堪用的罗盘笔墨，也就回家了。

    村里人对猴仔仙的话半信半疑，倒是那些贫苦的佃农，反正身无分文，大半都听了猴仔仙的话，往高处逃难了。

    一个罗汉脚仔问猴仔仙为何不逃？猴仔仙只说了一句话：「我要留下来救一个人！」

    「只救一个人？救谁？」罗汉脚仔不明白，继续追问，猴仔仙却不肯再回答。

    猴仔仙买了许多油布，在门口刺桐树分枝的最高点上，架起一个小栈板，又在里头囤了一些面饼饮水，仔细用油布包裹，看着猴仔仙怪异的举动，庄头里的人，只当Y魂作祟，把一个外地来的算命仙Ga0成了疯子。

    时节进入六月，这天h昏，猴仔仙肩上的小白猴躁动不安，猴仔仙看了看天sE：「大劫将至，我们上去吧！」

    猴仔仙收拾细软盘缠，便跟着猴子爬上了树，还不忘带上一根竹竿。

    一人一猴才刚上了树，狂风爆雨随即而至，大雨倾盆倒下，低洼的庄头，不一会儿便成了水乡泽国。

    洪水滚滚，只见村民们一个个爬上屋顶，对着逐渐漫高的水议论纷纷，躲在树上的猴仔仙没有加入他们，他心惊胆跳，等着後头更可怕的水难。

    雨又下了两三个时辰，原本往海边流去的洪水，却开始扰动。

    方向变了！洪水急速地向海边退去，猴仔仙望向远处海边，只见如白sE高墙般的海浪，在暗夜里，就像一群白衣鬼怪，向着沿海的庄头袭来。

    「是海啸！猴仔！抱住树g！」

    洪涛一波一波地袭卷村子，一次又一次吞走了房屋，卷走了村民，猴仔仙只能眼睁睁抱着刺桐树叹息。洪水盖过了屋顶，激荡着刺桐树，忽然，猴仔仙看到了来顺，在洪波里挣扎着，他二话不说，拿起竹竿，递给了来顺伯。

    清早，洪水退了，太yAn昇起，来顺伯哭哭啼啼，他的家人无一幸免，连还没满月的孙子都葬送在这次的洪灾。

    来顺伯虽然向猴仔仙道谢，却又难以接受一人独活的痛苦。

    猴仔仙笑了笑：「你不必道谢，当初叫你逃，想放你一马的，你偏不信。」

    来顺不懂：「放我一马？」

    「我是来报仇的。」猴仔仙取下肩上的小白猴，揣在怀里。「我是阿财，二十年前你j1Any1N我娘，害她惨Si，你还记得吗？」

    来顺惶恐地看着猴仔仙，猴仔仙却只轻轻地抚着手中的小白猴：「我独救你一人，就是要你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

    猴仔仙阿财，背起行囊，托起小白猴上肩，再次离开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