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脂刀_第十九回 脱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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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回 脱逃 (第1/1页)

    “你醒了。”

    图罗遮拨开朱红色的床帐,床帐之外的椅子上,闲适安然地坐着一人。

    那人图罗遮没见过,就算见过也当没见过。只见他伸手拿了桌上摆的橙子,一片片地剥皮,十指修长有力,也该是一双使剑的手。

    图罗遮只看见他的侧脸,一双杏眼,鼻梁挺秀,眉目狡黠,转过脸来,才看出还带着点婴儿肥。

    他吃橙子和李殷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吃法还不同,剥好了不要一瓣瓣地吃,反而把橙子当苹果,囫囵个儿地啃,看得图罗遮嫌他吃得脏。

    这人也不理会他皱眉,吃完了橙子,心满意足地牵来朱红色床帐的一角来擦手,直到把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的汁液全都擦干净。

    “行了,你也醒了,我也不渴了。说正事吧!”

    图罗遮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只用鹰隼一样的眸子警惕地凝视着,他动了动,手腕上从未卸下的铁链便发出细碎的响动。

    “有人要我来杀你。”

    图罗遮笑了。

    他笑起来没有没动静的道理,整个溶洞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尽管他此刻衣衫不整,双手被缚,照旧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样子。

    这个少年人也跟着笑起来,他笑声十分清越,合着图罗遮的狷介,长歌当哭一般,洞内嗡声阵阵。

    图罗遮笑够了,靠在床头,绒毯十分随意地搭着下身,露着满是吻痕的肌rou丰满的胸膛和乳铃。

    “不错。那你来杀杀看呢?”

    “没时间了。李殷还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要回来,事不宜迟。”

    来人拍了拍巴掌,说着站起身来,便开始满室地摸索,好像杀人的委托还不着急。他在室内摸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就在那图罗遮平时丝毫不会注意的地方轻叩了两下,只听得“咔咔”两声,图罗遮手上的钢铐应声而落,轻轻巧巧地落在铺着波斯绒毯的床铺之上。

    “厉害吧。”

    少年人一笑,露出一口细米般的白牙。又不知从何处变来一套衣裳,丢到图罗遮身上。

    图罗遮伸手来接,抱个满怀,束缚日久的双腕倏尔轻得不像话,低头一瞧,只见其上各自绕着一圈瘢痕,他忽而冁然一笑,毫不忸怩地当着人面穿起衣裳来。

    少年人身手利落,见他穿好了,便轻车熟路地引着图罗遮,从李殷惯常出现的那条密道走出去。他灵巧得猫儿也似,眼睛也如猫儿一般利,火石都不用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暗道里,脚步不约而同都放得极轻,配合十分默契。少年人在密道之中走走停停,居然摸索着敲敲打打走出一条新路来,等眼前现出亮光,豁然开朗之时,图罗遮才发现二人竟已到了断云峰的后山,离山下只有一条小路的距离。

    二人并肩下山,从断云峰到山下的村落,加上二人的脚力,居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山下有一匹快马,就拴在一处住店的门口,由人代为看管。

    图罗遮抱着膀子,卷曲的长发用一条布带子随手扎在脑后,一只手在袖中凝起内力——丹田空空,一无所有。

    少年人的后脑勺圆溜溜的,大剌剌地对着他。

    “咱们到了地方再动手罢。”

    他甚至没有回头,说完这句话,和住店的老板道过谢,牵过马来,对图罗遮笑道:

    “我虽算不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

    说罢,他翻身上马,向图罗遮也伸出手来。

    “图公子得和我共乘一骑了。”

    不知道多久,断云峰才能发现他脱逃了。

    图罗遮坐在马上,凝视着那圆圆的后脑勺。

    如果李殷知道了他逃跑,想必立刻就要来寻——可他身为一峰之主,必不能轻易脱身亲自来找;但他私藏武林魔头,做主诈死,这事不可张扬,也必不能派出人手来大张旗鼓地找。

    怪不得这马叫这小子骑得跟驴一样。

    图罗遮不耐烦地皱眉,禁不住动了动屁股——这人给他准备的衣服中独独没有亵裤,他下身唯有一件单裤,那处又戴着环,阴蒂轻易缩不回去,这么磨在外头,又疼又痒,没一会儿他额头就见了汗。

    “前面布庄,停一下。”

    他一开口,声音又低又哑,仿佛是小火炉上“咕嘟咕嘟”烹着的一壶茶,浸润着潮湿guntang的雾气,叫人想碰上一碰,又怕被吁伤了。

    少年人从善如流,在布庄门口勒马停住,图罗遮立时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小镇子的布庄和成衣店都是一体的,不过也无太好的料子,现做一身又麻烦费时,图罗遮不得不按捺下不满,草草选了一套还算顺眼的——充其量算作雪青色,不如往日的锦袍紫衣似的鲜亮扎眼。他把身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环和装饰都拆了,换了亵裤和新衣裳,一挥袖袍,道:“钱找门口那小子去结。”

    伙计不敢惹他,果真去门口找那骑驴似的少年人结账,少年人毫不意外,照单全收,结了这小店两年来最贵的一笔帐,图罗遮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店内踱了出来,照旧上马,二人继续前行。

    马走了一日,载着一个壮年男子和一个少年,也累得越走越慢,再一瞧天色渐晚,少年人便做主,在离断云峰二十里的小村落歇歇脚。农户们本有疑心,但见少年人出手阔绰,“兄弟二人出外游历”这一说辞又没有找到破绽,自然眉开眼笑地给他们腾了一间空屋休息,说是住多久都成。

    两个人都打了水洗漱过了,便坐在一处。一个垂着金眸不知道盘算什么,一个笑眯眯地去炉火里拿烤好的苞米,烫得哇哇乱叫。

    “谁叫你来杀我?”

    图罗遮突然开口。

    炉内的秸秆寂静地燃烧,偶尔“哔啵”一声跳一个火花。

    “你师弟。”

    少年人平淡地微笑,把那黑乎乎的苞米在两手中轮番乱滚,希图它快点降温。

    “不是你那个峰主师弟。”他的掌心都给烫红了,加上草灰,红黑红黑的,看着可怜,“你师弟说,你没死,他不忍你在断云峰受辱。叫我带你回西域,到那里,再一剑杀了你。”

    他望着图罗遮古怪的神色,似乎还正咂摸着这其中的内情。

    “毕竟中原人讲,客死异乡,总归不是个好事。”

    “那你又为什么答应呢?”

    图罗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我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苞米可以吃了,他低头就啃,啃得嘴巴一圈黑乎乎的。

    “你久负盛名,想来也没有听说过我。我自来是个‘混不吝’,虽然也出身名门正派,但人人都知道,一件事儿有趣,就算没人请我,我也会去做的。”

    应独舸把嘴巴一抹,对着图罗遮笑出一口细米一样的牙齿。

    “护送武林最大最恶的魔头归乡,然后杀了他。不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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