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的青春(3) (第1/1页)

    「好了，我们开始吧，周先生。」

    研究员淡淡地说，帮我cHa好手臂上的点滴针管。

    我看着麻醉剂透过手臂上的点滴流进我的身T内。

    突然想起在进入实验室前，我打给高中好友阿文的电话。

    他告诉我：「欸，周逸远，我觉得你真的会回到那个时候，不要再骗自己了。」

    先介绍他。阿文，全名叶瑛文，但他英文实在是烂到有剩。

    他现在留在我们的老家彰化当房仲，据他说现在卖农地和工厂用地很赚，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绕了一圈，他还是留在了我们高中时说想逃离的穷乡僻壤里。

    阿文是我认识十几年的朋友，高中虽然不同班，但高一上英文暑修课的时候，他固定坐我後面。

    他的笔记总是写得很乱，甚至可以b我还乱，老师常常拿我们两个的笔记当最差范例。但每次考试前随便翻一翻，他的成绩就总能b我还好，想到我英文还能b他差就心情不好。

    我常呛他人生真是过得太轻松，他却总是回：「你的人生也不用这麽累吧？」

    我想这就是他跟我的差别。

    认识快十年，他对我的评价是：

    「你就是那颗脑袋不知道在想什麽，心思这麽重！文艺忧郁症吧！」

    我们後来一起考上东华大学，住在同一栋宿舍，一起经历了一些值得和不值得回忆的青春，後来就一路这麽认识到现在。b起朋友，他更像是习惯的存在，我很少刻意想起他，但知道我如果打给他，他一定会接。

    电话只响了三声，他就接了起来。

    「怎麽样？」他的声音带着点疲惫，「难得打给我，是伯母又催你结婚？要帮你挡一下相亲？」

    「不是。」我g了下嘴角，靠在实验室门口的墙边。

    冷气的凉风从自动门的缝隙窜进来，轻轻拂起我额前那快长过眉的黑sE刘海，玻璃倒影里的我有点模糊，像这十年我一直看待自己的那般模糊。

    我停了几秒才说：「我要去参加记忆实验了。」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接着传来他不可思议的声音：「你疯了？」

    「我没疯。」

    「那种东西不是要给什麽创伤症候群用的吗？你没事跑去g嘛？」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sE。

    「缺钱啊。」

    「缺钱就跟我借啊，g嘛去Ga0那种神经的东西？」

    我摇摇头，好像他看得见我的动作似的：「没事啦，就睡一觉而已。政府也不敢Ga0出什麽大事。」

    他沉默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听说那种东西会挖一些你不想面对的事出来。」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但我装作不懂，语气刻意压低：「我又没什麽不能面对的事情。」

    「你要确定欸??我觉得??哎，不知道怎麽说你，也不知道你参加这个实验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笑了声，低低的，有点无奈：「说起来，你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超难Ga0啊??明明条件不错，g嘛成天把自己Ga0得像怨灵一样。」

    「什麽怨灵，有点礼貌好不好？」我回道。

    「我说的没错啊，你啊，说你很帅吧，你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你很酷吧，你又闷得要Si，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难怪伯母一直担心你交不到nV朋友。」

    「没有吧。」我尴尬地挠了挠脸。

    「P啦。」他停顿了一下，「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夸张，我高中同学到现在还在问我你的近况，尤其是那些nV生。」

    「真的满夸张的。」

    「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声音带着点嘲弄，「你知道她们怎麽形容你吗？」

    「那个很帅但看起来很难亲近的摄影系忧郁男，好像花泽类哦！帮我和他要IG好不好～」他学着nV生的语气。

    我忍不住笑了，语气却还是没多温度：「可惜我不是有钱的忧郁系花美男，现在我只是个拿相机的颓废摄影师。」

    「对，你从以前到现在都很少笑，你看起来就有那种什麽文艺忧郁正，你知道吗？但说真的??你在最後那段时间看起来开心多了??」

    我顿了一下：「??是吗。」

    他轻笑了下，彷佛明白我不想再继续聊高中的事情：「好啦，反正你要去就去吧。」

    「嗯，去两三天而已。」

    「回来记得来彰化找我呀，请吃个饭吧，听说酬劳不少呢。」

    「好。」

    空气停滞了几秒，我本来准备挂电话了，但他又突然开口：「周逸远。」

    「嗯？」

    「如果你真的看到什麽你不想记起来的东西，也没关系，就让它过去吧。」

    「你知道你会回到那段时间，对吧？」

    我一时没回答。喉咙里有一种奇怪的紧绷感，但我用很轻松的语气问他：「哪段时间？」

    他笑了声，「不要骗自己了，你就继续装傻吧，你知道你为什麽会打给我吧？」

    「好啦，掰。」我打住这个话题。

    挂掉电话後，我对着记忆实验室大门发呆。

    那边有个明亮的指示牌，上面有个政府设计的丑吉祥物，一只蓝sE的彷佛盗版多啦A梦的怪猫微笑，贴着字样：记忆时光机，带你找回真实的自己。

    我把手压在那只丑猫脸上推开大门，心想：

    就算真的要回到过去，我也不认为我的人生里只有那段时期是最重要的。

    至少现在的我是这麽想的。

    意识渐渐回到坐在实验室椅子上的现在。

    我感觉到??

    x1入的麻醉开始发挥作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後一个清醒的念头是：

    希望那个时光，不会让我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