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见面了，吕归尘（清水）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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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与你讨论未成年人该由谁、以何种方式进行性教育。毕竟你与我皆认为文艺作品该分级。”姬野说，“阿苏勒，你方才讲的话，其中问题有以下几点。第一点，你在要求我在性sao扰中必须扮演一个完美受害者。然而，性sao扰与性侵中，不是所有受害者都会即时作出明确拒绝的。有些受害者在被性sao扰与性侵时，并无法理解他们在经历什么事。给未成年人展示情色作品，未成年人不拒绝，就不构成性sao扰？你可知道艾莎门，Elsagate事件，他们在迪士尼与其他儿童动画里植入恋物癖、暴力、糟糕的性，然后将这些内容伪称‘教育片’放送给儿童看？”

    “第二点，”姬野说，“你似乎认为我们亲爱的女性主义者，羽然，不可能成为性sao扰的实施者。知名哲学教授希尔勒，Searle，尚且性侵女学生。人有伦理学与女性主义知识，不代表人必然按照女性主义知识所指导地做。道德与女性主义的实践皆很复杂。羽然现在大约是不会像她十二岁时那样做了，但她十二岁时，她只有十二岁。当时的她甚至未必知晓何为女性主义。”

    “我们亲爱的女性主义者，羽然。”吕归尘轻声说。

    “第三点，”姬野继续，“将情色作品展示给我，与走夜路穿衣服少，性质有差异。前者，可以被理解成‘与性相关’的行为被有意实施给一个对象。后者，可以被理解成‘与性相关’的行为没有被有意实施给一个对象。而且，情色作品是明确的性内容，穿衣服少则只是被我们父权社会的文化解读为性暗示。羽然的创作充满成人内容。能与向人展示她的创作相类比的，该是当街向人暴露某些器官，再不济，也是当街向人吹口哨。此外，还可以讨论‘表达自由的边界该在何处’之问题。还可以讨论‘人际交往中何为恰当的边界感’之问题。不过，总而言之，你的类比不成立。未提前告知我那是情色作品、就将情色作品展示给我，不是羽然的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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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完了。”

    “我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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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吕归尘说，“我觉得你在做一件事。因为你与羽然关系破裂，因为你曾经对羽然说你可能强暴她，因为羽然说你性sao扰，因为羽然和你断绝关系、又和我在一起了，你就开始说羽然的坏话。然而，即便羽然的确‘性sao扰’了你，你和羽然也是少小无猜、知慕少艾。羽然承认，她喜欢过你。”

    “我觉得你只是在因为没能和羽然在一起而报复羽然。”吕归尘说，“需要我对你说一遍，你曾经是如何形容羽然拉着你创作情色作品的？你们共同创作情色作品时，羽然除了让你提供读后感、让你给她检查她打字时的疏漏，难道还做了其他的？”

    姬野说：“没有。”

    “在你给羽然的读后感中，”吕归尘说，“你从来都没有提性内容，亦从未对性内容发表观点。”

    姬野说：“算是。”

    “羽然从未强迫过你给出有关性的评论。”吕归尘说。

    姬野说：“她没有。”

    “姬野，”吕归尘说，“羽然也许的确做错了。羽然说你性sao扰我，亦是我的不对。是我让羽然误解了我的意思。无论是我们分别时还是现在，我都不认为你性sao扰过我。姬野，你曾经给人感觉很危险。然而，这一年来，你已经好了许多。我以为，你和羽然，即便未曾善终，也毕竟有善始。你不该因为你没能和她在一起，就试图毁掉她与你的美好过往，亦试图毁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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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让我噤声？”

    “你认为那是性sao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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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那是。性sao扰与美好过往不矛盾。阿苏勒，你在要求我粉饰骷髅。”

    “姬野，我尊重你的判断。可我觉得，你不该放任自己被不好的东西吞噬。你拿真理来长篇大论，但真理不该成为你实施欲望的工具。我觉得，你之所以说羽然性sao扰了你，只是因为你在同态复仇；你不喜欢羽然说你性sao扰了她。然而，你正在实施的复仇，并不是完全公正的。”

    “什么叫‘我实施欲望的工具’？什么叫‘并不是完全公正’？”

    又来了。马基雅维利主义。自我中心倾向。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不能因为羽然先主张、先举证姬野性sao扰，就默认不可能是羽然性sao扰在先？姬野很聪明，能拿一切漂亮道理来论证他的观点。

    “可需要我给你播放你说你可能强暴羽然的录音？”

    “免了。”

    “录音里的你，很可怕。”

    “嗯。”

    “无论你们十二岁时，羽然对你做了什么，十七岁的你都做错了。”

    “嗯。”

    “你否认‘同态复仇’的说法么？”

    “阿苏勒很了解我。”

    “谢谢姬野认为我很了解你。姬野，我承认，羽然或许性sao扰了你。之所以说‘或许’，是因为我未知——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知——事件全貌，不愿予以置评。但，姬野，我是羽然的伴侣。我不希望听到你说关于羽然的、不好听的话。‘性sao扰’不算；你清楚我指的是哪句。收回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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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野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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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愿收回也可以。”吕归尘说，“我给你另一个机会。倘若你不曾表达出对我伴侣的爱，我应当不会介意你表达出对我伴侣的反感。我其他朋友也会对我说羽然的不是。我反思，在‘说羽然的不是’这件事上，我的确对你特殊对待。究其原因，该是你对羽然的反感与你对羽然的爱融合成了一种危险的恨。我不希望见到这种恨。”

    “真实的东西，”姬野说，“不因为你不希望见到它们，就不存在。”

    “但我不喜欢它。”吕归尘说，“说你不恨羽然，或者，说你不爱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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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再见面了，吕归尘。你不希望见到我的恨或者爱，是因为你顾虑，这种恨或者爱将让我尝试获得羽然。我发誓，你的顾虑错误。不过，我明白这个许诺无法满足你。你迟早还会再要求我做一些我无论如何不可能做的事。然而，让我否认一些内容既没有用也没有意义；如果我能否认它们，我就不再是我。羽然是垃圾人。我爱她。我永远不会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