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 (第1/2页)

    九月重yAn，太后百日热孝甫满，

    皇上忽下了一道「微服令」

    「朕思民间疾苦，yu往城南花市一观，

    诸皇子、公主及三品以上母妃可同行，

    只带两名便装侍卫，其余一概轻车简从。」

    旨意轻飘飘，却在六g0ng激起细碎涟漪。

    於是，午牌刚过，

    西华门外停了三辆青油小车：

    第一辆垂着雨过天青的帘子，

    里头坐着皇上、孟采月与沈羲和；

    第二辆挂了浅杏纱，

    暮归、星移、景行、序秋挤作一团；

    第三辆只载醒春与柳映梨，

    两人各抱一架小琴，像踏青的闺秀。

    侍卫换了布衣，牵马在侧，

    一行人悄没声地滑出了紫禁城。

    城南花市其实是菜市口外延的早市，天不亮就热闹。

    此刻日头偏西，摊贩们正收拾最後的货，

    空气里混着糖炒栗子的焦甜、桂花酒的清冽，

    还有刚出笼的蟹粉小笼冒出的白汽。

    皇上换了月白直裾，腰束青绦，

    袖口沾了点面粉，像寻常读书人。

    他先在一个羊r0U火炙摊前停下，

    老板娘翻着铜叉，羊r0U滋滋滴油，

    洒一把孜然，火苗窜起半尺高。

    皇上被烟呛得咳了两声，

    孟采月递过帕子，顺势买了两串，

    一串递给沈羲和，一串自己轻咬。

    羊r0Uguntang，沈羲和吃得急，嘴角沾了椒末，

    孟采月笑着伸指替她拭去，

    指尖碰到唇瓣，两人皆是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这一笑，把十年隔阂化在孜然烟雾里。

    再往前，是卖桂花糖藕的担子。

    暮归掏铜钱买了四块，

    先递给星移一块最大的。

    糖藕蒸得透，糯米软而韧，

    星移咬开，琥珀sE的糖汁滴在暮归手背，

    暮归低头T1aN去，舌尖一瞬的热，

    让星移耳根红到颈後。

    景行在旁看戏，轻咳一声：

    「藕断丝连，二皇兄好手段。」

    暮归笑骂一句，把剩下的糖藕全塞进景行手里，

    转身却替星移拭去唇角糖丝，

    动作自然而温存，像做过千百遍。

    序秋和醒春在一个捏面人摊前停步。

    老匠人以面为纸，以糖为墨，

    三两下捏出一只小凤凰，

    尾羽点了胭脂，栩栩如生。

    序秋看得入神，低声道：

    「若母后还在，定喜这手艺…」

    醒春听了，悄悄买下那只凤凰，

    递到她掌心：「那就替她多看一眼。」

    面凤凰在指尖微温，

    把十年前的笑声重新焐热。

    天sE向晚，一行人到城南小桥。

    桥下画舫三两，船头挂着红纱灯，

    灯影在水里晃成碎金。

    船娘卖酒，卖的是自家酿的梅子青，酸甜适口。

    皇上与孟采月、沈羲和坐一船，

    暮归四人挤另一船，

    船娘撑篙，咿呀声混着水波。

    皇上举杯敬月：「朕久居深g0ng，

    今日方知，人间烟火最抚凡心。」

    孟采月替沈羲和挟一块炙鱼，

    鱼皮焦香，鱼r0U雪白，

    沈羲和小口咬着，眼里含雾：

    「若能常如此，冷g0ng也暖。」

    皇上听了，把杯中残酒倾进河里，

    许了一个无人听见的愿。

    另一船，暮归与星移并肩坐在船头。

    暮归掏出路上买的糖画，

    是一轮小小月亮，晶莹剔透。

    他递给星移：「中秋没过，先补你一个月。」

    星移接过，低头T1aN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化开，

    像把一直以来的克制与距离也化开。

    景行撑着下巴看水：

    「糖会化，月亮不会。」

    暮归伸手替星移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丝，

    指尖擦过耳垂，

    星移没躲，只是抬眼看他，

    眼底映着灯火，也映着暮归。

    月上中天，市集收摊，

    空气里只剩糖炒栗子的余香。

    皇上命侍卫买了十斤带回g0ng，

    说要给太后灵前供一盘。

    孟采月与沈羲和共乘一车，

    车帘半卷，两人肩碰着肩，

    沈羲和忽然开口：「采月，

    那日冷g0ng门前，若不是你一句无辜，

    我怕是熬不到今夜。」

    孟采月轻轻握住她的手：

    「往後我们熬的，是长长的日子。」

    另一车里，暮归与星移头碰头地睡着了。

    暮归的手搭在星移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