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托伊尔的罪孽 (第1/1页)

    来到地下室时，俞麟才发现，前来围剿的哨兵们成群结队，一趟一趟地往外搬运着担架。他们面无表情，纷纷沉默运送，气氛沉重。

    担架上是裹尸袋，掩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俞麟靠在楼梯内侧，为过路的哨兵让路。平常时候，哨兵们看到他，习惯性打个招呼，或者笑一笑。

    这次，哪怕认识他的玛纳普哨兵都在低头干活，步履匆匆，一声不吭。

    担架上，刚开始还是裹尸袋，后来，裹尸袋没有了，通通用白布遮掩。俞麟看不出性别，只知道……身高不似成年人。

    一个……两个……十个……俞麟默默数着，渐渐不再数了。

    太多，数不过来了。

    第一次看到如此多新鲜少年人的尸体，俞麟的心像陷入了冰河，凉意泛滥，被冰刺扎得生疼。

    都是生命，最该被珍惜的生命。

    恍惚间，俞麟觉着自己身在充斥着错误判罚的地狱，眼前尽是不该死去的尸体，冰冷无光，晦暗不明。

    童砚敏锐地察觉到，俞麟脸色苍白，眼神失焦恍如没了心神。但他一靠近，只感受到刺疼的精神力，俞麟在排斥他的靠近。

    “俞哥……”童砚忍着大脑针扎似的钻疼，将手附在俞麟眼前，“别看。”

    梗在心口的气不上不下，俞麟的呼吸仿佛都轻柔下来，他就这样被遮着眼，问：“为什么会死人？”

    仿佛天真地在问，为什么会有战争？

    “都是小孩子，不该的。”俞麟靠在墙上，他的精神力敏锐许多，哪怕没有眼睛，他也感受得到，这群孩子遗留的绝望。

    临死前恐怖与害怕的情绪还在，俞麟感受得到。孩子中有许多半觉醒的哨兵，他们传达而来的情绪更加直白无阻挡。

    绝望夹杂着无边的恨意，一股一股地塞入俞麟的大脑，他仿佛亲眼看到，微弱的烛火在一个个熄灭。

    疯狂与理智在他的大脑中翻涌，对死者同情的哀戚居然成了平衡的关键，向导绝佳的共感在此刻达到巅峰。

    精神力成长的关键时刻，脆弱的精神状态，遗留着混乱精神力的狭窄场所，俞麟正走向迷失。

    然而，童砚不曾发现他的状态，他对向导的了解太少，俞麟也没有做出示警。他的内心有一处出奇地宁静，他没有面临精神力崩溃的危机感，于是默默感受这份难挨。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被混乱冲击后的平静。

    好在，尸体不过百数，童砚的手掌移开时，俞麟眼前已经空空荡荡。他表面恢复了平静，脑仁却似被细丝吊起，颤巍巍地晃荡，疼痛维持着理智。

    “艾尔格的jiejie呢？也死了吗？”俞麟沉声问，他心理没有抱太大希望。

    但童砚说：“……没找到。”

    “去看看。”

    地下室只有一层，但很宽敞。闲置的空间被利用得当，全都扩成一个个窄小的牢房。小屋里没有灯，外头细长的走廊顶部有几盏不算明亮的灯，算作唯一的光。

    但此刻来了人，正在收集证据的哨兵开着柔和的灯光，仿佛天堂。

    右转，就能看到全局，但俞麟没有去看。余光瞟到走廊的血迹，甚至延续到楼梯口，都有刺目的血滴，呲呲作响的大脑阻止他去看。

    下来后的左侧是面墙，楼梯前后全黑，布局有些吓人。俞麟铺开了精神力，一点点地摸索，然而……没有，真的没有。

    俞麟没有放弃，试了一次又一次，他变着法儿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再某一次试着震颤时，楼梯下方出现违和的干扰。

    “有问题！”俞麟让童砚打着灯扫去，很干净，似乎只是面墙。

    再次将精神力压上，这次，俞麟无比关注眼前的墙壁，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里，很快再次发现了不对劲。

    “找人砸开，在这里！”俞麟语气坚定，童砚立即拿起对讲机联系。

    有种材料，单俞麟见过的作用，就有不下三种。隔绝哨兵向导的全部感知，增幅、反弹了向导的精神力。

    俞麟很清楚地记得，他曾确信那是国家的命脉物资，如今出现在这里了，而且量还不小。

    这次，俞麟第一次见到，那神秘的材料发挥几乎所有功能。

    如医院只能隔绝哨兵五感，无法隔绝向导的精神力。他的房间能隔绝一定程度哨兵的五感，能增幅但无法隔绝向导。火车不仅能隔绝哨兵五感，还能反弹向导的精神力，与他的宿舍特性相同，用法不同。

    而俞麟面前的这个房间，不仅完全隔绝了哨兵的探查，还能干扰他的精神力判断，半点反弹和增幅的效果都没有。

    很快，一队哨兵下来了，跟着的居然还有王中校。他的表情很严肃，只看了俞麟一眼，点了点头，就命人开砸。

    这么信我吗？俞麟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渐渐地，墙皮揭开，银色的合金墙壁暴露在空气中，与他们砸开的水泥墙间隔一张距离。合金墙面有缝隙，是门的形状，但没有把手，与整面墙严丝合缝如同一体。

    有哨兵试着轻轻一推，谁知那门轰然向内倒去，似有一阵风扑到每个人脸上，刺鼻的血腥味冲入他们的鼻腔。

    突袭的气味让哨兵们纷纷皱眉止步，王中校仅扫来一个眼神，俞麟便心领神会，首先踏入。

    只见门内，仅一张窄小的床正对着门，上方连着一条管道，不知通向何方。看向床，俞麟首先看到的就是血，然后才是那个脸色苍白、满脸冷汗的女向导，是艾尔格的jiejie——卡娅。

    “卡娅？”俞麟急忙冲向她的床边。然而卡娅双眼无神，他已经痛得脸都没了血色，表情竟僵木着，只死死地瞪大眼。

    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俞麟猛地松了口气，还好，还活着。

    然而现在卡娅的状态，活着似乎才是不妙的选项。俞麟不敢碰她，小声喊她的名字，却唤不醒她。

    王中校走到他身旁，俞麟一侧身，这才发现，包括童砚在内的所有哨兵都消失了。

    “我让他们先走了，关于这个向导，只能和你说。”

    俞麟却说：“我先不听，我们先就她。”

    “不……”王中校艰难地说：“让她死在这里……”

    “她还能活！”俞麟立刻反驳，他的眼里，怀疑与难以置信交替闪烁。

    叹了口气，王中校却是抬头，看着那管道说：“你猜这是做什么的？”

    没等俞麟回答，他说：“这是供氧的，四四方方封死了，只留这一处，他们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杀死这向导。”

    “这是个B级向导，算是很出挑的等级了。你猜他们为什么舍得让这种等级的向导来送死？”

    俞麟自然猜不到，盯着卡娅的脸庞发愣。

    “因为这间屋子，秘矿的含量极高啊……”

    秘……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