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故人与陌生人 (第1/2页)

    天东，厉家，入了夜。最高的楼层亮着明晃晃的灯，整面墙宽的落地窗前窗帘被拉开，这里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原城此刻灯火辉煌，亮堂堂的一副太平假象，但是厉觉知道假象之下是暗潮汹涌，因为他就是暗潮之一，是整座城最不安定的因素。

    厉觉感到疲惫，他躺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因为最近的cao劳他受伤的右腿一直隐隐作痛，护工站在床边帮他按摩着腿部的时候，彭烈推门进来了，他送来了厉觉要的咖啡。

    厉觉点头示意：“先放在一边吧，你等一会儿，我有话要和你说。”彭烈立于一旁，看了一看夜景，只是神色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又收回视线，专注等待厉觉的吩咐。护工今日按摩用的力气大了些，厉觉有些疼痛，他刚刚略一皱眉，护工就被彭烈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小烈，你太冲动了。”厉觉有些无奈，只能吩咐护工先下去，而后要彭烈拉一把椅子来坐。

    彭烈不坐：“少爷，您直接吩咐吧。”

    厉觉叹了口气：“真要说也没什么事，只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彭烈没有回答，见厉觉要下床，便熟练地去搀扶。没有外人在，厉觉也不再要时刻紧绷神经去维持自己的形象，他没有去取手杖，而是一瘸一拐走到了窗边。冰冷的玻璃映了他哀愁的眉眼，他有点孩气地往窗子上呵了一口气。厉敬之去世后，天东就是个烂摊子，每一份子都虎视眈眈想多分一杯羹，厉觉不过二十出头，生性柔弱，纵然十多年的训练仍觉力不从心，好在彭烈处处帮衬，自己也算有喘息的机会。

    “你说，我这般不成事，我父亲会后悔领养的是我吗？”厉觉苦笑着问彭烈。

    “少爷做的已经够好了。”彭烈如此说了，又沉默了片刻：“少爷，我斗胆说些不该说的话。”

    “你说就是了，不要总这么拘谨。”

    彭烈叹口气道：“如今天东内部依然不太平，少爷要小心才是。虽然老爷临终前帮您平了不少潜在的祸患，但是现在内部仍有两支势力您不得不防，一是侯朝，侯朝貌似忠心，但是势大，二是杨明，杨明蠢笨，却资历深，跟老爷久，怕有太多把柄在他手里会拿来制衡少爷。”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要动他们谈何容易。”

    彭烈警觉看了看四周，离厉敬之又近了些，附在他耳边说：“不如，借条子之手。”

    厉觉瞥了彭烈一眼，没有说话。

    彭烈自悔失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是我胡言。”

    “我不是怪你，这个法子我也想过，就怕动不成他们，倒伤了我们的元气，只能从长计议。”厉觉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杨明就是个蠢货，要不是我让人调换了他的货，他早就下了狱了，这么大桩生意也不向我汇报了，连走漏了消息都不知道。可惜现在他还是天东的人，我们不能让他出事太早。”

    “少爷想得周到。不过我不明白，少爷怎么知道条子已经得知了他要交易的事情？”彭烈又问。

    厉觉又不回答了，他右手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岔开了话题：“听说，那套宅子里还有疯子？”

    彭烈没想到厉觉会对这个人感兴趣，先前了解并不多，只能将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消息和盘托出：“确有此事，现在还没查到这个人的信息，不知道是什么人，杨明也说不认识。少爷好奇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调查。”

    “他还有这种嗜好，真是看不出来。”厉觉喝了一口咖啡：“不必了。我让你找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少爷是说那个宋姓的条子吧，怪我无能，还是没有消息。少爷只说姓宋，没有别的信息，实在有些难度。”

    “这个不急，你不要有压力。”厉觉只喝了一口，就将咖啡放在了桌上：“小烈。”

    “少爷。”

    “下次多放点糖。”

    “阿风，不要弯腰。”

    陈燃家中，地上的杂物家具都被他堆在了一角，好为阿风腾出可以放开了练走路的空间。阿风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右手扶着墙，左臂被陈燃架起，勉强直立起来，只是姿势佝偻怪异。

    那是他们开始行走训练的第七天，阿风勉强可以伸直双腿扶着墙站立，只是离自由行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陈燃既停了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年轻人的躁动坐不住也无处发泄，便一门心思帮阿风恢复行走。阿风习惯性缩成一团来保持一点安全感，猛然被要求这样一时手足无措，却也连拒绝也无法拒绝，只能机械地听从人的命令，缓步向前。半是自己走，半是被陈燃架起。他的右手触摸到光滑冰冷的墙壁，并不能抓到什么，但是能给他一种支撑，还多少好一些，眼前看不清自己去哪儿，但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陈燃说话时的气息呼在他耳畔，让他觉得痒痒的。

    他这之前从来没在一天内接受过这么多信息，那时候他做的只有等待和忍受疼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一个人把自己当做人来对待，和那些人不一样。阿风有些累了，他扶着墙面的右手一松，而后身体向陈燃倒去，陈燃下意识去接住人，便把阿风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阿风歪过头来，嘴唇不住地摩擦着陈燃的脖颈。陈燃被人撩拨得有些不自在，他拍拍阿风的后背：“今天就到这。”

    阿风听懂了这句话知道可以休息了，软软呼出一口气，他有些倦了，陈燃把他扶去了床上。阿风闭上了眼睛，陈燃站在旁边，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一会儿。阿风是真的很好看，挺鼻薄唇，眼睛有些桃花样，只可惜现如今那双眼睛里一片荒芜，这段时间见了太阳，又吃得好了许多，面容上多了些血色。他睡着时，除了脖颈上露出的那一圈疤痕外，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

    陈燃有些迷茫，如果没办法恢复，这个人余生该如何？

    他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看了看天色已晚，想着晚饭还没找落，就要去超市采购些生活用品。门外楼道里又被堆放了许多杂物，陈燃有些不悦，踢了踢那些空箱，却见楼道里个陌生的背影，裹了大衣，围上了一圈围巾。陈燃先是心疑是否是来找人的，还未待询问，陌生人下楼的脚步又加快了些。直觉告诉陈燃这不对劲，他不动声色跟上了陌生人。

    陌生人觉察到了被人跟上，脚步越发快了些。

    那是条繁华的街，这个时间点依然人头攒动，陈燃不想跟丢，扒开人群努力跟上那个背景，直到陌生人穿过了马路，而红灯适时亮起，车水马龙把他们阻隔在路的两端。

    陈燃看到了那个人在马路对面，带了宽沿的鸭舌帽，围巾遮住了大半的脸，墨镜盖住了剩余的部分，几乎一点面容都看不到。陈燃暗暗骂了一句，看到陌生人又要走时被人撞了一下，而后一瞬间下意识地压了一下帽檐。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那个人有问题。

    买了接下来一周的量的食物，陈燃回了家。他看门口的垃圾愈发不顺眼了，便踢了一脚，而后觉得不对劲。他蹲下身来在里面找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但是他很熟悉。

    那是针孔摄像头。

    这个问题困扰着陈燃，次日清晨一阵砸门，他就知道又是林深来了。林深没和他打招呼，他一身闪身进了房间里，手舞足蹈挥着手和阿风打招呼。阿风原本低着头拉扯桌布玩，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缓慢地抬着头有些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