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劫_29 琉璃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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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琉璃糖 (第2/2页)

开一看,是一些色彩斑斓、晶莹剔透的糖果,瞧着煞是好看。

    洛笙笙将纸包递到柳隽真面前:“教主,此物名为琉璃糖,好看又好吃,是最近的新鲜吃食。您也尝尝吧?”

    柳隽真脸上笑容不变,身子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些:“不必了,我不爱吃甜的。”

    “你不爱吃甜的?这倒是怪了。”薛戎奇怪道,“本尊明明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了。那时,别说是这琉璃糖了,就连一块粗糙的黄糖,你也稀罕得很呢。”

    薛戎此言不虚,在他的记忆中,柳隽真的确是极爱吃糖的。

    两人自幼便相识,论起这段过往,倒要从薛戎的出身说起。

    一些身世显赫的宗门子弟,从小便受父母、恩师悉心栽培,而薛戎的境况恰恰相反,连生身父母都不知是谁。

    是一对深山中务农的夫妇将他抚养到五岁,还请村里唯一识字的人替他起了“薛戎”这个名字。

    然而,对这两位应称作养父养母的人,薛戎也全无印象。

    据说,这对夫妇捡到被遗弃在山中的薛戎时,年纪已过了半百,却依然没有孩子。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将这个哭闹不止的男婴抱回家中,意图抚养他长大,作为将来年老的靠山。

    薛戎长到五岁后,他的养母薛大娘却忽然有了身孕。老蚌生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虽然夫妇二人常年过得食不果腹,薛老汉还是厚着脸皮向邻居家借来一只鸡,炖了香喷喷的鸡汤,给妻子补身体。

    他们随即想到,孩子一旦生下来,家里就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日子只会越来越拮据。亲生的大胖小子定然是不能饿着的;薛老汉常年在地里做农活,也不能缺吃少喝;薛大娘到这个岁数才生孩子,产后更少不得进补。

    思来想去,只有薛戎这个野种多余得可恨。

    他原先是薛家夫妇唯一的希望,而今却成了碍眼的累赘。

    幸好,薛老汉与薛大娘并未烦恼多久,就有一位打扮体面的男子造访了这座小山村。他声称自己是个家底殷实的生意人,唯一憾事就是多年无子,此次前来,便是想求得善缘。

    夫妇二人并未向他询问太多,就欢天喜地将薛戎卖给了他,换得两吊铜钱。

    从此以后,薛家夫妇逢人便说,他们做了一桩天大的善事,将薛戎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托付给了一位富庶善人。

    那男人一只手上长了六根指头,诨名曾六指,当然不是什么善人。

    如果拍花子能称为一门生意,他倒是没隐瞒自己的身份。

    从此以后,曾六指便将薛戎带在身边,寻到机会就向人吆喝,以图将他转卖出一个好价钱。

    然而事与愿违,薛戎差点成了砸在薛六指手里的赔钱货。

    这也实属正常,薛戎在深山中长到五岁,几乎没见过什么人,连养父养母都不怎么理睬他,养成了极度孤僻阴沉的性子。

    他骨瘦如柴,面带菜色,整日不是木着一张脸,就是露出满脸惊惧之色,看了便让人不痛快,遑论花钱买下他了。

    薛戎还从不主动开口说话,每次曾六指向围观的人介绍时,都需要下狠手掐他的胳膊,让他哭嚎出声,才能证明他不是哑巴。

    在这期间,曾六指又拐来、买来过许多孩子,没过多久就顺顺当当地卖了出去。

    唯有薛戎,足足在曾六指身边耗了两年,都没能寻到买主。

    薛戎的一餐饭,不过是小半个干馒头,需要蘸着凉水才能勉强咽得下去,但曾六指细细一算,如此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何况,他还对付给薛家夫妇的两吊铜钱耿耿于怀。

    他越想越是愤懑懊恼,对买下薛戎一事悔不当初,认为他简直是个丧门星。每次醉酒后,都要痛揍薛戎一顿来泄愤。

    长此以往,或许薛戎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打死了,可偏偏事情有了转机。

    有一日,曾六指又带回一个孩子。

    和面黄肌瘦的薛戎截然相反,他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模样大抵才四五岁,小小的身体上裹着锦衣华服,身上还有环佩、香囊等饰物,不知是从哪位达官贵人府上拐来的小公子。

    因为听过曾六指喊他柳儿,薛戎便猜测,这个孩子应当生在姓柳的人家。

    和一脸苦相的薛戎不同,柳儿天生便爱笑,一笑便惹得人心软。

    明明被拐到了人贩子的贼窝中,却不见柳儿如何惊惧,反而时常笑意盈盈。

    就连面对凶神恶煞的曾六指,柳儿的那双眼睛也能弯得如月牙一般,那样天真稚气的笑容,任谁看了都难以生出脾气。

    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小福星,自然和薛戎的处境不同,曾有许多人家想从曾六指手中买下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曾六指见状,认定柳儿是奇货可居,反倒不肯轻易出手,想等到有大富大贵之人看中了柳儿,再狠狠讹上一笔。

    如此机缘巧合之下,一个最不受待见的孩子,与一个最不愁销路的孩子,竟在人贩子手下长久地作了伴。

    夜里,柳儿和薛戎挤在一张草席上睡觉。

    这时候,柳儿却不笑了,而是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吸吮着手指,喃喃道:“饿、饿。”

    薛戎纠结再三,还是咬牙将珍藏之物拿了出来。

    那是几个月前,一个好心的路人送给他的一块黄糖。所幸,此举没让曾六指发现,于是薛戎就用一块破布包住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

    每当无人之时,他都想尝尝这糖的味道,然而又不舍得,因为吃了便没了。

    实在可惜的是,他将糖块贴身放着,历经许久,原先有巴掌大的糖,而今融化得只剩一小半了。

    一见到黄灿灿的糖块,柳儿的眼睛便亮了起来,“糖、糖。”

    薛戎从未吃过糖,因此就眼巴巴地望着柳儿将那晶莹的糖块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几下,而后又含进嘴里,细细咂摸其中的滋味。

    柳儿品尝黄糖时,薛戎的喉咙也在上下滚动,幻想着糖究竟是什么味道。

    直到糖块在嘴里消融殆尽,柳儿才又笑了出来:“好甜。”

    那时候,薛戎的心思非常简单。

    他只是觉得,看着那双弯弯的笑眼,那种从未尝过的,名为“甜”的滋味,仿佛就在嘴里不知不觉地化开了。

    “师兄,你怎么又提起小时候的事。”

    柳隽真幽幽叹了口气,将薛戎的思绪从往事中唤回。

    他似是因薛戎的话而犯起头疼来,不堪忍受地用手撑着额头,身如蒲柳,一副弱不经风之姿:“师兄,你明知我年少时和师尊一同进入沉霜秘境,被凶兽所伤,不仅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还落下病根,添了头疼的毛病,身子骨也比旁的修士要弱些。”

    “师兄却屡屡说起你我二人从前之事,岂不是欺负我没有记忆,纵是满口谎话地骗我,我也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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