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深渊之後 (第1/1页)

    赖恩玮自知理亏，默默地去拿放在柜子上的水瓶。右手刚要伸出去，就被烦躁的哥哥挥开：「有没有自觉啊，需要我帮忙就讲。」把六分满的水杯交到伤患手里，「同学来看你，好好对人家。」

    「我们不是──算了。别跟妈说。」

    老哥回头，露出「我懂」的诡异笑容：「云晴，你刚是不是说要去一间很有名的咖啡厅？」

    「蛤？噢对好像在这附近，那我们两个去买点心，小暖你和玮玮聊个天，我们等等就回来！」被点名的电灯泡接到暗号，在退场前尽职尽责地做好人力分配。

    向暖一门心思都扑在赖恩玮的伤上，压根没思考包包头室友的话中有话，胡乱点点头做回应。「这是你经常戴护腕的原因？辛苦你了。」还好还来得及。来得及抓住你，来得及共同身处黑暗，来得及当你的太yAn。

    男孩愣住，酒窝隐没於讶异中，带着试探：「你没有什麽要问的吗？我是说……像是为什麽要自残之类的。」

    搬来一旁的陪伴椅，nV孩朝他微笑，眼中盛着不舍与安慰，「等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再说吧，我都会在。」

    赖恩玮张了张嘴，最後只哑着声音道：「谢谢你，向暖。」

    「这也是我要说的。谢谢你，赖恩玮。」nV孩眨眨眼，眨掉不受控制的氤氲。深渊不会凭空消失，至少目前不会。只能努力种下希望，以勇气灌溉――也许哪天就花红柳绿，漫山遍野。

    走出医院大门，梁云晴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我们真的去买点心吗？」

    「去哪都行，给小俩口留点时间相处。」顾恩琰耸耸肩，「从我弟的眼神看来，你室友对他很重要，也许能给他我给不了的帮助。」

    「他对向暖也很重要，远b向暖自己意识到的还重要。为了他们两个我可说是C碎了心！像上次……。」包包头nV孩华丽出演小剧场，不同的是这次有眼镜男孩被强制合作。顾恩琰很久没笑这麽开心了，自从他十四岁父母离婚後。

    「哥哥，下辈子再见吧。」弟弟眉眼弯弯，一派轻松地站在yAn台上，衣服随风鼓动。将雪亮的西瓜刀深深紮进腹腔，染红了自己最喜欢的T-Shirt。

    「玮玮，不要！」大汗淋漓地张开眼睛，床头的电子钟发出细微的「啪答」声，凌晨四点。顾恩琰疲惫的r0ur0u眉心，又做梦了。梦到玮玮以各种方式自杀，而他永远来不及挽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在心里不断重复的折磨。是哥哥做得不好不够强大，没有给你足够的Ai；甚至不知道怎样去Ai或被Ai，因为从来没有范例能参考。

    有记忆起，双亲便因为工作时常披星戴月，兄弟俩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早早就学会在爸妈剑拔弩张时带弟弟远离战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大多悲剧走向。「顾董事长，请问您还记得您已经结婚了吗？照顾小孩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只有你工作最忙是不是？」母亲柳眉倒竖，盯着刚进门的丈夫。

    「赖大GU东，我现在为了并购案一个头两个大，有什麽事明天说。」冷漠而急促的答覆。瞥见墙上的时钟，该尽快洗漱休息，明天一大早还得和日本那边谈签约。

    「我集团里也有一堆文件要处理，还不是努力cH0U空赶回家？这是有没有心的问题！」亮面高跟鞋鞋头转四十五度，阻碍正yu上楼的父亲。

    「不可理喻。我明早有会要开，请让路。」低沉的声音渐显不耐。

    「让路可以。」nV人从脚边的公事包取出一叠纸，「你顺便读一读。我和律师讨论过监护权、探视权、财产分配等等，有其他想提出的再协调。」她已经受够相敬如冰的地狱轮回，不想认输，但更在意的那方一开始就输了。知道这对儿子们的伤害铁定不小，但她怕继续委曲求全会疯掉。

    签字盖章之後长子分给父亲，次子随母亲住。为了继续陪伴儿子们，父母每隔几周会空出时间一起带他们去吃好的餐厅，去知名的景点游玩，彼此间却极少交谈，就像在执行一份冰冷的任务。大概知道父母在以他们的角度弥补错过的时光，扮演未曾担任好的角sE。但是跟年仅十二岁的小弟解释？连自己都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怎麽解释？

    「mama拜托，再让我和葛格玩一下嘛。」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攥住nV人的裙摆，眼睛里装着与年纪不符的谨慎。赖恩如望向不远处，年纪稍长的孩子正慢吞吞地收着书包。

    蹲下来m0m0小孩的头，「好，去吧，再给你们玩半小时。」回头向名义上的伴侣道：「我等等开车送阿琰去你那，你可以先去开会。」

    「不要对孩子太过纵容，他们会得寸进尺最後爬到你头上。」

    「我的儿子们很懂事，不需要那麽严厉。天天板着一张脸，他们已经很怕你了。」

    「随便你怎麽说，我先走了。」

    《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场白写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当同学羡慕他又换手机时，顾恩琰只盼望下次爸爸能记得他的生日。成年以後他以课业为由，在外租了一间小套房。不想待在空旷的、冷清的建筑物；不想相顾无言；不想去思考「父子」到底代表什麽。颊边一阵温热传来，可可焦香飘散在空气中。

    「想什麽这麽认真。」梁云晴眼睛里闪着狡黠。连同nV孩的手一起握住杯身，顾恩琰挑眉：「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