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狐初遇 (第1/1页)

    伍跑得很快，呼啸而过的风没有把那股味道带走，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味道越来越浓，四面八方都满溢着，让他分辨不清方向。

    他已经跑出村子了，伍四处张望，松树林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月光，昏暗一片。

    大型的松木林这附近只有北山才有，他能确定味道的根源离这里不远了，他想起马车从这里经过时他记着的方向。

    东南。

    他慢慢往那个方向移动，动作很轻，雪已经在地面积了薄薄一层，也为伍作了遮掩。

    伍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没有走错，他的直觉一向很好。

    那是他在无数次命悬一线里锻炼出来的堪比野兽直觉的经验。

    忽然，一只巨大的脚印出现在眼前，五个菱形，四小一大，像是梅花一样点缀其上，时间有些长，雪模糊了大部分形状，如果不是伍低着头或许完全注意不到。

    他顺着往前看，是另一只脚印，这只庞大的生物就在前面。

    脚印周围还有不少血渍，它受了伤，应该还伤得不轻，脚印歪歪扭扭的，有些边缘像是走着走着没站稳打滑后又勉强站住后才变得不完整的模糊。

    而脚印的方向和他的方向一样。

    伍站在原地定了一会，脑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逐渐膨胀，瞬间就挤掉了其他所有反驳的意见。

    他可以蹲下来用那残留的斑驳血迹来证实他的想法，但是他没有。

    他想要亲眼看到。

    伍脚步不停，大步往前走。

    雪下得更大了，他撇开丛生的灌木丛，在一片匍倒的丛木中看见了一只体形巨大的狐狸。

    它侧躺在雪地上，身上很脏，毛乱糟糟打绺在一处。

    香味就是从它身上传来的。

    伍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真的会存在那只存在于志怪，传说中的生物。

    万籁寂静的雪夜里，连虫兽都没有一丝动静，这一切荒诞得像是他目睹的一场梦。

    他弯下身想要碰一碰它，攸地，像感受到什么，伍扭头往右看去。

    狐狸睁开一双冰蓝翡翠的细瞳警惕地盯着伍，龇起的尖牙闪着寒光，它发出警告的低唔，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下伍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

    伍回视过去，手却没有停下，碰到了柔软湿润的毛发，他发现狐狸的毛其实很长，他的手腕几乎都可以陷进去，很凉，从这具身躯深处渗透而出，是生气将尽才会有的寒意，连带着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它伤的太重了，先前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希望男人能被恐吓离开，伍不怕它，或许是知道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狐狸彻底xiele力，虚弱闭上眼，不再管了。

    它被暗算，连命都保不住了，最后一点时间，它是想自己呆着才回的北山，现如今却被一个人给打扰了，心里难免不满郁闷。

    但它又生出了些许好奇，男人会做什么？

    把它当做猎物带回去，它这么大，应该不太可能，还是要剥下它的毛，想到这里，狐狸又难过起来，它明明那么漂亮的一身雪白毛现在却变得这样丑陋，见不得人的模样，男人或许都会嫌弃得打消念头。

    它悄悄睁开一条缝瞄他，却是一愣。

    伍拿着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抖在它腹部撕裂的伤口上。

    它受伤有一段时间了，血已经凝住了，温度骤降，它虽然有一身可以保暖的毛，也耐不住长时间的受冻，早就麻木无感了，以至于它完全没注意到伍的动作。

    药原本是府里拿来献给小少爷的，小少爷说伍不会让他受伤，用不着，于是就赐给伍了，据说是神效如神，伍一次没用过，也不知道是言过其实还是名副其实，他身上只有这个，将就着拿来用。

    药洒在上面，雪也落在上面，效用会大大打折扣，伍把中衣脱下来，简单把伤口包住，不是很顶用但也算盖住了，他把圆领袍再重新穿上，转头过去就看见半睁着眼偷瞄自己的狐狸眼。

    狐狸眨了眨眼，冲他叫了一声，很轻的那种，听起来有点娇。

    伍走到狐狸脸面前蹲下，手往狐狸眼伸，又在触及前停下，软软的睫毛轻浅地扫过他的手指，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了半天“你的眼睛，好漂亮。”

    狐狸又叫了一声，像是特意要让伍看清楚一般，眼睛眨的频率慢了下来，每一下伍都能清楚地看到眼瞳的波光。

    伍从衣服里拿出一小块冰蓝色的翡翠，中间穿了个孔，红线从里面穿过去，挂在他脖子上，他举到狐狸面前，一时间看上去竟也相差无几，像是狐狸的第三只眼睛，被伍捏在两指之间。

    伍也发现了，他有些惊讶“和你眼睛好像。”

    狐狸头往前动了下，眼睛凑得更近了，伍瞬间明白过来，不禁笑了，他把翡翠放回去，手做着刚才的动作，虚虚将那细瞳框住，夸道“你的更好看。”

    狐狸满意地呼噜了几声。

    伍忍不住伸手顺着狐狸的下巴挠了几下，手感并不好，但伍很喜欢。

    它看起来要好一些了，伍余光看了一眼伤口，覆在上面的中衣不堪雪落，已经湿完了。

    叁说雪还会下，意味着这样一个露空的地方不适合狐狸继续呆着，不然刚恢复一点的生机会散失。

    伍环顾周围，除了他来的那条路被狐狸开拓了不少，足够它的体形经过，其他地方全是松树，得找到一个洞窟之类的地方，起码能把这下个不停的雪避掉。

    他问狐狸“你现在能动吗？”

    狐狸没动静，那就是不能动，伍思索了一会，刚准备开口，就被不知哪来的雪砸了一身，雪掉进他领子里，凉透了。

    在下一波雪砸过来的瞬间，伍在一片白茫茫里精准地抓住了罪魁祸首，是一条尾巴。

    此刻被他抓在手里，还在不甘心地晃动，伍三指并一起在那条尾巴捏了一下，果不其然，尾巴是狐狸的弱点之一，狐狸尾巴立刻软了下去，尾巴尖乖顺的垂下来，不动了。

    狐狸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虚弱。

    伍松开手，尾巴滑落下去，勾在伍的脚踝上。

    “只有尾巴吗？”伍又问。

    伍等了一会，这会是真的没有动静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有了主意，重新蹲下去，对狐狸说“我去拿干净的布巾给你包扎，你别乱动，我很快就会回来。”

    狐狸嗷呜一声，伍觉得应该是知道了的意思，把脚踝上缠着的尾巴拨开，往村子里去。

    天色不算特别早，但离小少爷醒来的时间还要很久，伍估量了一下，是足够他拿东西回去给狐狸包扎之后再赶回来的。

    他想得很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少爷今天破天荒地醒得很早。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所有人的压低身体趴在地上，没有人敢说话，叁也趴在下面。

    伍跑出去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追，知道伍有分寸，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小少爷都得摆在第一位，这是规矩，他相信伍会及时回来。

    但是小少爷比预估的先醒了。

    精美的瓷器碎片摔得到处都是，叁头上也砸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伍去哪了？”小少爷坐在堂屋的软榻上，一字一句的问。

    叁“属下..不知”

    “不知！！你会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和他合着伙瞒我？！”他提高声音，尖着嗓子喊。

    “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把我放在眼里？！”

    小少爷怒火中烧，他哪管叁在说什么，全都是狡辩。

    又是一个杯子砸在叁的身上，叁一动不动，任由小少爷发泄。

    伍从院子里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