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1页)

    陌云川找到张风谣时，张风谣尚还在修炼。如玉君子端坐在榻，不能不说一句赏心悦目——如果旁侧没有一只衣衫不整的穿着红衣的红耳狐狸精的话。

    狐一懒散地支在榻上，左手食指上还绕着张风谣一缕青丝，美则美矣，实在轻佻。陌云川却并不吃惊，细细来算，这狐一排着辈分他还要叫一声伯娘。他是不知道这妖孽是几时和自己师伯搞在一起的，但这妖孽常因为搅扰修炼的师伯而被打这件事，他还是清楚的。

    说来这世上当真也还是有白扰舍不得伤的人，张风谣便是。若非张风谣已有道侣，陌云川有时候自己都要怀疑他们俩的关系。实在是不怪，连道侣打断修习都要把人削一顿，却许白扰随时找他下棋，偏心偏的离谱，狐一吃醋都不敢吃白扰的。

    “师伯，师尊说他做饭，让您练完功去吃饭。”陌云川招呼道。

    听到此话，张风谣凝起的灵力不一会儿便散开了。醒来看到狐一衣衫不整的睡在自己榻上，也不管陌云川看了会怎么想，曲腿顶住狐一的心口，毫不留情地将人踹了下去。狐一的耳朵抖了抖，从榻下爬起来趴到张风谣身边，委委屈屈地说:“乘归，你不疼我。这一脚下去，我心都碎了。”

    张风谣睨了狐一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他。

    “走吧，不要让你师尊久等。”

    说完便起身离开，狐一也不管白扰叫没叫他，反正起身就跟上了。

    一行人到厨房时，白扰还戴着襻膊。白扰没有做什么大菜，简单炒了些小炒，正好厨房里有芋头，又用芋头做了些甜点。这时除了甜点，差不多都能吃了。

    见到张风谣来，白扰朝他微微一笑:“师兄。”

    张风谣也只回一笑，心照不宣的一起忙活起来。

    狐一对张风谣的事情是不敢插嘴的，默默挨着他打起下手。陌云川什么也不会，就在一旁等吃。看着白扰一身烟火气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白扰长了一张不沾凡尘的脸，让这样的人去做饭，既违和又显得岁月静好。

    陌云川的食指微微蜷起。他从来没有明白过白扰，现在也不明白。他的温柔和耐心，到底是在补偿，还是说，除了自己，给谁都可以？

    四人还算祥和的吃着饭。张风谣和白扰回忆起以往赵玉章在时的样子，陌云川对这些很感兴趣，八卦的关注着，不时还张嘴接受一点来自白扰的投喂，颇为心安理得。狐一比张风谣大很多，这些事情他都有所了解，只是默默听着，不时给张风谣夹一些菜。

    白扰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下微微有些慰藉，至少他知道师兄不会孤单一人。但他与狐一向来不对付，默不作声的把张风谣碗里的菜添上些自己夹的菜，把狐一的挡住，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师兄继续谈笑风生。狐一咬牙切齿，但是这师兄弟两个他谁也不敢得罪，只能忍着。

    吃完饭，白扰和张风谣撇下道侣和徒弟，一起走了很长的路，说了很多话。很多事情，仿佛在这一天变得明了简单起来。

    张风谣走时，语重心长的同白扰说:

    “这样才好。师尊若在，也是希望你往前走的。”

    白扰笑了笑，释然地同张风谣说:“让师兄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张风谣拍了拍白扰的肩膀:“长大了。没事，师兄在呢。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

    白扰点点头，给张风谣端去很几份做好的点心，才转身回了自己住处。

    回去时陌云川已经在打瞌睡了，白扰的房间向来冷，陌云川披着白扰的被褥，很是放荡不羁的坐在床上，头倚着床柱，连发髻也不散，就那么睡着，头上的玉冠跟着他瞌睡的动作一点一点的。

    白扰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将人叫醒。陌云川才醒，但脑子已是清明了，只是面上还装着朦胧。当了魔尊许久，倒是不常有这样好的觉。

    “醒了？”白扰好笑地问。

    陌云川点点头，答:“醒了！”

    表情又呆又无辜，看得白扰好笑又喜欢，伸手去拍了拍陌云川头发都翘起来的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自己亲手教养的那位逆天大佬在演他。

    “吃点心否？”白扰顺手将人的领口扶正，恰巧陌云川戴在额间的抹额也歪了，便一并帮他取了，并说:“若是嫌麻烦，就不必再带抹额，歪了也不知扶正，不雅观。”

    陌云川乖巧点头，其实并没有当回事。他一直不喜戴抹额，只是说这抹额算件法器，当年赵玉章送他时，他和白扰都只当这是个装饰，是后来无意间才发现这抹额是件极为不错的防御法器。他此时的修为还不及巅峰时的千分之一，若遇到什么事情，有个不显眼的法器傍身也比自己一开始踽踽独行，毫无指望要强。

    但白扰现在其实知道这件事，他却不清楚陌云川怎的突然要把抹额戴起来，只是陌云川样貌好，身量也高，抹额一戴，又多了一份稳重成熟，让白扰起了些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这种感觉是他曾经教养陌云川时也有过的，而且深厚得多。但后来这份感情渐渐变了味，甚至连情谊都不复存在，自然也就不再有了。现在替自己教养了另一个陌云川，虽然还算亲近，但再怎么养，好像也只能到这种地步了。

    白扰将陌云川的抹额取了下来，掐了个决，抹额变作一条暗红色的手绳，就绑在陌云川腕上，衬得陌云川肤色更白。

    “你记住这个口诀，这绳子是个法器，什么样子都不影响它起作用。但若是再需要变回带子，再掐这决便可。”白扰说罢又顿了顿，想起师尊，无奈又思念地嘱咐陌云川:“你师爷给你的东西，如果有其它样子，基本都是掐这个决。若是起不了作用，大抵也就不会变成其他样子了。”

    “知道了。”陌云川乖乖点头，心中确也有些诧异，未料想过白扰会现在就告诉此事于他，但面上却不改颜色地又道:“师尊，不是说吃点心？我要吃。”

    白扰为徒弟的憨样笑到，又气又无奈地说:“好歹是内门首徒，不稳重些？当心师弟师妹们看你笑话。”

    陌云川昂首答:“他们不敢，弟子里，第一仍是徒儿。”

    白扰拿他没办法，将人拉起来带去找点心了。

    吃完点心，陌云川非要和白扰一起睡。白扰也不疑有他，给他抱了褥子就放他上床了，临睡还笑他不断奶。陌云川耍了个赖，白扰摇摇头，嘱咐他不要半夜钻研新的法器，便先睡下了。陌云川没听，但是不是研究武器，是研究自己这道貌岸然的师尊。

    陌云川并不知道晚睡可以给自己带来这样大的惊喜。

    白扰在半夜忽然体温冰凉起来，陌云川是龙族，且为火系，对低温较为敏感，于是便侧头望去。这一望，竟然失了神。

    白扰不知为何化作一只银鲛，满头青丝均成了银发。耳处各长了一扇耳鳍，半透着淡淡的光滑，脖颈上也长出一片细腻柔软的银鳞来。

    陌云川诧异了一瞬，好奇地顺着白扰的身子往下看，竟看到一条极为漂亮的亮晶晶的银色鱼尾。他一直以为白扰那双眼睛是不知道又从哪里抢骗来的，没想到他竟真是鲛人。

    但陌云川很快发现了一些不正常。

    白扰的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喘息声也稍稍粗重，而人却不大清醒，难受的呻吟着，就是醒不过来。

    白扰声音柔而清亮，这若即若离、意识模糊地一喘，自己没好，倒是将陌云川叫硬了。陌云川暗骂一声，正觉得白扰有病，忽地想起书上所说，鲛人一族或长或短或多或少都会经历几次发情期。他心下揣摩，白扰这样，兴许就是发情了。

    白扰确实是发情了。他以前的鲛人血脉被赵玉章封印，所以不曾了解鲛人有哪些属性，连自己发情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