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还记得我吗 (第3/3页)

主教，居然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巫妖还没彻底转生前，都没能清剿？难不成这巫妖生前便达大陆绝迹已久的法圣位阶？口口声声虔诚信奉生命女神的主教大人，真的没有故意放过一个据说试图窃取女神权柄的异端么？而休斯教皇，又是什么态度？

    身为半精灵混血种的艾文，自出生以来，就没被生命女神响应过祷告。他原以为是女神厌弃混血种，后来才知道，祷告不被神直接回应，已是教内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反而他能获得生命之树的认可，在教廷内掀起了风暴，导致不少信徒要求他直接成为教廷神子。如果不是教皇的反对，他如今就不会只是个神子候选人了。

    可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在乎的只是：如果创世神真的是因为锚定出了问题而失控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能做好这个所谓的锚定，就能对抗体内疯狂污秽的血脉，带来的失控诅咒呢？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在各种手段几乎都用尽后，多一个尝试方案也不是坏事。参考创世神的选择，伴侣关系估计就是一种锚定手段吧？

    应该不止，也许是所爱之人……或者，得是相爱之人？想到这里，艾文脑中不期然掠过亚恒的身影。然而，即使他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了亚恒，有事时亚恒也肯定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但他也很清楚，亚恒对他，并非是对希瑞尔那样的爱意……虽然最近亚恒与希瑞尔的关系似乎疏远了很多，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亚恒真的是如此轻易便移情别恋的人，他也不会纠结这么久都没有想过要与对方突破朋友关系了……

    “你想尝试以我为锚定？”亚恒听得艾文的提议，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斥为荒唐，但表情显然有些震惊。“可是……”亚恒有些迟疑：他不是怀疑他与艾文之间的感情不够亲厚，而是这种“锚定”听起来太虚幻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cao作。“不瞒你说，我最近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样说着，艾文随即卷起银边法袍的袖子，手臂上赫然已经出现了小小的血色rou疙瘩！

    “怎么这样！你找主教或者其他信任的人看过么……索尔老师怎么说，我带你去找安妮斯老师……”艾文拉住了满眼惶急的亚恒：“我自己便是生命法术专精，我都无法医治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难题。生命教廷里的人我都无法信任，毕竟我本来就不被真正认可，出现这种情形，更大概率会作为神罚者被驱逐甚至囚禁折磨吧。至于两位老师，我觉得，安妮斯老师那些话，本就是说给你，也说给我听的。”

    “这里面的奥秘，如果牵扯到神灵级别，如安妮斯老师所言，她可能也只能暗示。虽然族内无人敢正面说，但生命之树对我发出认可，为我降下神恩启示时，教廷内就隐隐有传言，我可能是创世神一脉，泰坦族的后裔。但泰坦族已经灭绝，也无从考究。我后来琢磨，如果泰坦族也存在类似的失控，那么我的降生，则可能是另一个故事了。”

    “世人都知道我母亲是难产而死，且我生父不明。但侍奉过母亲的老人曾告诉我，母亲是深爱父亲的，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冒着巨大风险选择生产。我以前在想，不是说泰坦族都已疯魔，不仅失去人形，而且没有了理性么？如果不是被强迫，我无法想象母亲为什么会爱上父亲……”

    斟酌了一下，虽然谈及的是自己父母，但艾文的发言依然冷静：“但假如，假如是依靠这种伴侣关系维持的锚定，使得我父亲并未失控，这一切也许就好理解多了。甚至，可能他们走的，本身便是复刻父神和母神的路子，又或者是主动、被动地在探路……当然，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唯一的证据可能只是，当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时，我的噩梦似乎消退了很多，当然那也未必能说明什么……”

    虽然艾文脸上的表情举重若轻，但亚恒深谙好友性情，对方今日说出这一切，证明他对自己的猜测已有几分把握，绝非无的放矢。看着友人胳膊上蠕动的血疙瘩，亚恒嘴唇颤了颤，匿下眼中的担忧，选择紧紧抱着对方打气道：“不管如何，我们试试吧。只要你愿意，锚定我或者要我配合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说着，亚恒小心翼翼抬起对方的手，指尖温柔抚过那些似乎还在跳动的恶心玩意，还不忘不确定地问：“这样会有帮助吗？”艾文面色严肃，只语气很是平静：“不知是否错觉，我觉得似乎好了一点……”亚恒闻言脸色好了一些，继而低下头，温柔的亲吻落到了那些丑陋的血色瘤子上，艾文心一紧，刚想说不必如此，却见那些血色肿块。真的在两人眼皮下慢慢消退！这下，连艾文都说不出话了。

    “太好了，有用！”亚恒的表情终于松快一些，艾文的表情则有些怔怔的：他从未想过亚恒能做到这一步，毕竟连他都很厌恶自己这表现出畸形模样的身躯……当夜，留宿的艾文被亚恒抱着，对方似在呓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弟弟别怕，哥哥会帮你的……”

    又来了，这以哥哥自居的心态……艾文紧了紧搂着对方的胳膊，目光直直看着房顶天花上的斑点，表情悲喜难辨：亚恒，如果你知道是我主动催生这些畸形血脉，试图利用你的善良绑架你，你还会如此全心待我么？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放下——在看到你与龙族还有狮鹫家的小子滚在一起时无法放下，看到你为希瑞尔黯然神伤时无法放下，看到你为我如此着急时更加无法放下……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阴暗与自私，我的血脉，果然污秽又疯狂……

    而被半精灵记恨的对象之一，狮鹫家族的小儿子伦恩，此时则遭受着极大的折磨。他不明白为何伴随安妮斯老师教授的法术，他的血脉排斥现象本已稳定许多，现在却突然发作：是因为自己最近没去上课么，还是因为自己欺负了亚恒所以遭受的报应？他不知道，剧烈的疼痛让他汗如雨下，全身痉挛着蜷缩在角落，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开他的肩胛骨往外伸延，眼角也开裂着流出了血泪……

    啊，我似乎要死了，真的好疼好疼……如果亚恒在这里就好了，我好想再一次听他唱歌呀，但是我还有资格么？不对，那不是我的错，是约书亚的错，亚恒对我只是迁怒罢了……如果希瑞尔、艾文、约书亚这些人都不在了，亚恒是不是就会只看着我了……不行，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冷酷又邪恶？不行，这样的我，亚恒一定更不喜欢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隆格。虽然无法真切感受儿子的痛苦，但却分明知道儿子在经历什么：本是他与曼迪花费数十年联合做的布置，但如果不是兽人部落联盟血脉复苏的情况加快，导致战局恶化，他也并不想这么快催动伦恩体内的迦楼罗血脉复苏的——不仅是考虑揠苗助长可能带来的极度痛苦，更是因迦楼罗血脉本就来自外域，充满不可知的混沌与邪恶，如果伦恩意志不够坚定，甚至可能连他的神魂都会成为这血脉的养分……

    但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根据曼迪与他交换的情报，约书亚似乎对契约表现了不满乃至抗拒，如果不能抓紧时间，约书亚可能就会回归龙族，届时初生的迦楼罗就会错失进补并完成最后一块拼图的机会，狮鹫家族谋划的，利用与这神话种躯体的血脉链接，cao纵新生的迦楼罗并获得血脉力量加持族人，也就无从谈起……对不起，为了家族，为了潘尼斯，为了人族，爸爸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