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扑朔迷离的形势 (第3/3页)

盛赞那名叫亚恒的孩子，是人族千年难遇的天才，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看出端倪？尤其是看出我们在伦恩身上的那些布置。”曼迪的话语里虽然有些担忧，语气却很是沉稳。

    身材高壮，甚至有几分虎背熊腰的公爵闻言倒是不太在意：“不要紧，再厉害，也不会比精灵族、龙族那帮老不死看出更多东西的。我早几年便故意把那孩子带去给那帮老不死瞧了。故布疑阵之下，他们最多只会看出伦恩体内不死鸟的血脉封印。哪怕他们未必相信我这边血脉返祖的解释，但只要恶魔议会那帮蠢货没有违背深渊盟誓，想必这些人在恶魔大公的封印遮掩之下，都不会瞧出什么端倪。”

    话音一顿，相貌英武的大公脸上生出几分迟疑：“但老伙计，我还是想再提醒一句，与深渊那帮家伙暗中勾连，觊觎龙族力量的图谋，未必会有我们想象中顺利。虽然因着一些运气，我们确实在伦恩体内封印了克制乃至以龙族为食的迦楼罗一族血脉，龙族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我们制造的假象下，也没有发现，甚至龙族的小子也已经依约来到这边，但这并非全无变数。我还是无法信赖那位恶魔王子。”

    眼神变得澄明许多的国王，此刻也不再佝偻着身子，沉声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跟你一样，甚至为这个计划决议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绝不能允许计划出现差错甚至失败。我们都不必信任那位恶魔王子。但老伙计，请你相信，出于某种原因，他最终只能站在我们这边。比起血祭整个王都的人族，取得龙血并窃取龙族的力量，显然是更能使他获得恶魔大公欢心的献礼。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隆格闻言沉默片刻，方叹息道：“但愿一切顺利吧。北地目前看似风平浪静，可兽人族此前不知道获得了什么特殊的巫蛊或者类似异种力量的加持，现在很多普通兽人中，都出现了血脉返祖征兆，渐次觉醒为了强力战力。想来是有人赐予了祝福或者给他们做了什么血脉试验，这必将使得我方战势逐渐倾颓。可恨法师协会以及生命教廷那帮家伙，都以中立为名，不愿施予援手，才逼得我们要启用这个计划，谋取龙族的力量为人族军队加持。”

    国王的眼中也闪过沉重，片刻后才坚定道：“是的，老伙计，你也辛苦了，要陪我演这么一出戏。希望伦恩能争气，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是呀，哪怕谋算多年，谁能保证万无一失？他虽然还未彻底老去，但也不如年轻时那般充满锐气，比起征服大陆，统帅万族，他更多只是想保住王国的领地，保住这得来不易的安定——为了家族，为了王国，别说一个儿子，甚至他自己也是可以牺牲的。

    另一边厢，被“牺牲”的王子殿下在送走不讨喜的巫妖后，终于获得了独处的清静。他不会看错，那巫妖刚才绝对有片刻的失神，是因为亚恒么？可是这性格怪异，行事不讲章法的巫妖明明连大法师索尔，都没真正放在眼里，怎么会在意一个还没彻底成长起来的中级魔法师？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希瑞尔吧？他可从未相信过那没有心的巫妖，挂在嘴边的喜欢一说，自然更不会相信巫妖会为此在意作为“情敌”的亚恒。

    啧，明明不想把人拉进这团破事里的——不仅是为了分魂的执念以及对分魂立下的心魔之誓，更多是，从本心而言，他是真的不想伤害那个人。希瑞尔从来就不是恶魔一族中武力最高强的存在，能拿下王子的位阶，更多是因为在恶魔大公的血脉后裔里，他是少数几个还算有脑子的。

    充斥着混乱邪恶的深渊中，除了少数组成恶魔议会，谁也不服谁的高等恶魔种外，低级恶魔种族大多沉迷自相残杀，深渊就宛如无情的血rou搅拌机器，每日都有无数恶魔诞生、死去。在恶魔大公沉睡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强力人物，能引导这帮战力强横但不听指挥的恶魔军团爬出深渊，攻占地表。

    跟其他长得奇形怪状的恶魔种族不同，得益于母族的血脉，他的本体也无比俊美——这在混乱的深渊像是诅咒多于祝福。幸而他一直很聪明，善于筹谋周旋，才能在那血腥堡垒中保有立足之地。在那些无比艰难的日子里，分魂回转的记忆便是他少有的慰藉与憧憬——奢华的王宫，美丽的花园，精致的吃食，还有志趣相投的玩伴，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呀！

    记忆中，黑发少年总是陪在他身边，一起学习，一起玩闹，他们一起看过市政大厦尖塔上的云雾与日出，听过凝霜的树枝上喜鹊的鸣叫，闻过花园里百合花的芬芳，一起合奏过无数轻快的歌谣……那比他年长几岁的少年总是以哥哥自居，明明只是工匠之子，却从未把自己放在奴仆位置，在他眼里，希瑞尔是小伙伴，好兄弟，甚至是青春期的暧昧对象，唯独不是众人尊崇有加，却亲近不足的王子殿下。

    下意识摸了摸嘴唇——虽然没有用本体感受过，但他从未忘过那个羞涩而热烈的亲吻。那是希瑞尔自己起的头，但很快不服输的玩伴便发起反扑，最终两人都气喘吁吁。希瑞尔的恶魔形态虽然也是人形，他此前却从未觉得人族之间嘴唇相贴，会是多有意思的事情。然而那时候他就明白了：那是灵魂互相靠近的桥梁——假如恶魔也有灵魂的话。

    下意识摸了摸身旁掉落的雪白羽毛，希瑞尔叹了一口气：曾是创世神神国中座天使的mama曾说过，天使的堕落便是从雪白的双翼中生出黑羽，作为开始。他曾问过早逝的母亲，所以你是因为被恶魔蛊惑，而生出了黑色的翎羽么？

    那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但身后双翼依然黑得发亮的美丽女子笑了笑，回答说：“不是哦。mama我呀，是因为对神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所以生出了黑色之羽。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希瑞尔你在深渊里的父亲，是那混沌而丑陋的恶魔大公，但乖孩子你记着，mama真正深爱的人，才是你的父亲。”

    希瑞尔永远忘不了美丽的母亲那坚定无比的话语：“mama希望你不要辜负座天使的血脉，努力成为深渊的主宰。”年幼的希瑞尔懵懂道：“所以mama才要我忍受分魂的痛苦，以便日后通过恶魔王子的试炼，成为大公的继承人么？”而面色苍白的mama笑着说：“不是哦，我是要你，将这深渊，送给mama最爱的人，也是真正值得你尊敬的父亲——或者说，你的父神。在此之前，不要畏惧或厌恶你这双黑色的羽翼，那是你前进的武器。”

    但是mama，如今我的羽翼，因为一名人族，开始一点点变白了。所以我跟你一样，是因为爱着一个不应该的存在，导致重新给自己的生命书写了色彩么？啧，他从不知道，作为神使的天使一族，竟是如此恋爱脑的生物呢！明明创世神早已沉睡，神国也从大陆消失，mama你还是无法放弃执念么？无论是对父神创世神的爱还是对其伴侣，母神生命女神的妒忌……那我呢，最终也会像mama你一样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直到自取灭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