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1/1页)

    她留下的那张纸一

    那张纸现在摺得很小，小得可以藏进我衬衫口袋最里层，不被任何人发现。

    但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的指尖是颤的。

    它静静躺在讲义最上方，粉橘sE的边缘露出一点点角，像一块刻意留下的记号，又像不小心掉落的心事。

    我站在她的座位前愣了几秒。那不是课堂发下的便条纸，也不是我发给学生的作业回条。

    我弯下腰，捡起那张纸时，心跳已经开始失控。

    我不确定她什麽时候放的。也许是在我转身写板书的时候，也许是在最後离开前的那几秒。

    上面只有四个字──「谢谢老师。」

    自动铅笔的字迹轻浅，却b任何一次模考的评语还重。那不是客套话，也不是社交词汇。那是一种结束的语气，一种，她b我先转身的告白。

    我记得我当时的手是Sh的，汗从掌心渗出来，沾Sh纸的边角。我那天没开冷气，教室里闷热得像一场藏不住的告别。

    我摺了它一次，然後又一次。摺到纸边泛白、字迹微微晕开。摺到它从一张便条纸，变成一枚足以藏住某种心事的符。

    她留的，不是「谢谢」；她留的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那天的教室很安静，连粉笔渣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她的位子空着，最後一排靠墙，左边数第二张。我没问她为什麽没来，因为我知道──考试结束了，结束的就不只是一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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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留下的那张纸二

    她最後一次出现在教室，是两周前的周六模考。

    教室里只剩我们两个人。她坐在座位上等我改完卷子，指尖轻敲着桌缘，像是b她自己更清楚时间正在往前推移。

    「老师，你有空吗？」她问。

    我抬头，她的语气一如往常，平稳无波。只是眼睛很亮，亮得不像是考试结束前的疲倦，而像是……有什麽想说。

    「可以，你问吧。」

    我坐在她桌边，她拿出模考卷，却没有打开，只把笔轻轻搁在卷子上，一下又一下地转着。

    「你有没有想过……」她轻声说，眼睛望着卷子，「如果我不是你学生。」

    她的声音很轻，却b我脑海里所有警钟都还响。

    我呼x1顿了一拍，指尖不自觉地握紧笔盖。「为什麽这样问？」

    她抬起眼，看着我，没有笑。

    「因为你每次看我的时候，表情都像在说话。只是你没说出来。」

    我移开视线，不是因为她说错，而是因为她说得太对。

    我想说的那些话，的确从没被说出口。它们全都藏在我看她的时候，在我转身不动声sE避开她的靠近，在每一次她递过来讲义时我刻意避开的手指距离里。

    「你不是我学生的话……」我低声说，喉头像堵了一句吻，「我可能早就──」

    我没说完。她也没b我。

    只听见她轻声说：「我知道了。」

    然後她站起身，背起包，离开前对我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原地坐了很久，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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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她留下的那张纸三

    我後来才知道，那就是她的道别方式。

    没有拥抱，没有情绪，没有眼泪──只有一张纸，压在我最常用的讲义上。

    我把它摺起来，摺到连「老师」两个字都看不见。

    不是因为不想看，是因为太想。

    那天晚上，我打开电脑，点进成绩系统，看见她模考写得几乎完美。她的答案条理清晰，卷面整洁，连法条编号都一字不差。我知道她一定会过，也知道她不会再回来。

    我原以为这段关系会像课表一样，停在第十二周，然後结束。但她在离开前，还是留给我一张──像是邀请，也像是惩罚──的纸。

    我摺着它时，心里想的不是「她会回来吗」，而是：

    如果那天我没有退後半步，如果我真的吻了她……

    我们还会不会在这里？

    但我没有。

    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坐在空教室里，看着那张纸，听着她说：「谢谢老师。」

    而我没能回她的那句话，早就搁在喉头许久。

    ──我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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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留下的那张纸四

    我以为时间会让这段情绪淡去，像课表过期、白板擦乾，像考卷改完就忘记的题目。但她像某道无解的公式，一旦在脑中出现，就无法不重复演算。

    她说「我知道了」的那一刻，我以为她什麽都明白，於是什麽都不会说。

    直到我开始梦见她。

    梦里，她坐在那个教室的位置上，像平常一样翻着笔记，然後抬起头，对我说：「老师，你这样看我，我会误会喔。」

    她的声音带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玩笑的闪光。

    我在梦里没有逃开，也没有後退。我走到她身边，伸手m0她的发，低头吻她。梦里的她没有退後，只是轻声说：「现在我不是你学生了。」

    然後她消失了。

    我总是在那句话之後醒来。

    我以为这样的梦只会做一次，但它一再重复，每一次都像是未竟的情慾在脑中燃烧。

    我再也无法坐进教室，而不去想她曾经坐在那里──连沉默都带着她的形状。

    她离开之後，世界没变，但我变了。

    那张纸还在口袋里，摺叠得再紧，也挡不住我想她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在我耳边轻声说：

    「如果我不是你学生，你会怎麽看我？」

    而我想回她的那一句，也越来越清晰。

    ──现在不是了，我可以告诉你了吗？

    我喜欢你。

    我想你。

    我想亲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