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汾冬水_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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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1/3页)

    陆野明第一次见唐风白,唐风白倚在杏花村一棵大树边剥松子吃。唐门长了一张眉眼带笑的脸,斑驳的树影落在面上,陆野明看了一眼就走了。

    陆野明第二次见唐风白,唐门趴在汾桥的桥栏上捏花生,晃着腿,把花生壳往河水里丢。

    第三次见,唐风白坐在西城茶馆边上一家客栈门口啃脆柿子。

    陆野明这次没忍住,看了他好几眼。

    唐风白见了,笑嘻嘻的,问他可是要住店。

    陆野明鬼使神差地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自太原围城,陆野明一直都在做义军的密探。两个多月来奔走于几处狼牙大营和义军据点之间,连个囫囵觉都没怎么睡过,殚精竭虑小心谨慎,在漫漫长夜里死死熬着,终于熬到史思明带兵回范阳,留下蔡希德退驻城外,太原无虞。

    狼牙退兵后城里城外都要重建。陆野明忙了这许久,现在反倒无所事事起来。他四处溜达了几圈,街上的人俱行色匆匆,有的忙着运送重建晋祠的木料,有的赶着去修理汾桥,显得他格外没事做。他跟在唐风白后面上了客栈二楼,心想,先歇息几天,再把手头几件事办妥。

    陆野明要办的事有五件。

    第一件,将一件贺礼送去杏花村李娘子家。李娘子一家在狼牙军手下救过他的命,当时听闻她家闺女只待太原解围便要出嫁,陆野明与她说好,届时一定登门拜访,以谢救命之恩。

    第二件,把两月前埋在城外树林里的汾酒启出来。那是困守太原前他藏起来的,当时以为太原早晚城破,这几坛醇香怕是要永埋地下,没想到还能取出畅饮一番,倒是一件乐事。

    第三件,将一件信物交付于人。信物装在一个大木匣里,是有人托付他,陆野明记得官家的信使办不了这事,得在太原等着专门的接手人来寻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陆野明现在也等得起。

    这三件俱是小事,权当休息了。

    第四件,他要潜进城外蔡希德的大营,把他麾下一个叫田承本的副将杀了。不仅要杀田承本,还要把他账下的人都杀个干净,就算杀不完,也要能杀多少是多少。这件事极其重要,有去无回,若是有命回来,他再去办第五件事。

    第五件,送别同来中原支援官军和义军的同门们。明教东进这些年,与中原武林有数不清的恩怨纠缠,安史造反,教中看重此间时机,派出许多精英弟子相助,也有长远的打算。明教远在西域,未受波及,陆野明和同门们本只想帮帮忙,没想到战事如此惨烈,黎民受苦,身在其中感同身受,渐渐都豁出命去了。那些折在此处的兄弟姐妹,总要把他们的遗物带回大漠。陆野明还不想回去,只能去送一送。

    绷得太紧,骤然放松,陆野明有些懒洋洋的,不想急匆匆去赶着做事,干脆悠哉地在客栈住下了。

    晚间毫无困意,索性去院子里赏月。恰逢十五,玉盘高悬,陆野明坐在石凳上,想起圣墓山的明月,不禁有些怅然。正神游天外,身后蓦得有人同他讲话。

    怎么,睡不着?

    他回头去看,唐风白坐在檐下,膝头搁着一袋炒栗子,唐门制式的手甲尖尖的,一捏一揉,圆润饱满的栗仁就躺在手心里。唐风白举起那颗栗仁,问他吃不吃。

    陆野明看着好笑,但还是摇了摇头。

    唐风白不以为意,抛进自己嘴里大嚼特嚼,含糊地问他怎么不睡觉。

    陆野明并不是多话的人,许是夜半时分倾诉欲总是强些,唐门弟子左右是个不错的听客,便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大略与他讲了讲。

    唐风白听完,点点头,评价道:你还挺忙。

    陆野明怔了怔:太原得守,算是忙完了,也该办一办自己的私事。

    唐风白点头:说得有道理,我也做了两月余的密探,现在得空,只想吃吃零嘴,到处耍耍。

    陆野明疑惑:可我未曾在营地见过你。

    唐风白笑起来:义军的密探多了去了,你哪能各个都认得。

    陆野明想想也是。唐门和明教善于黑夜中隐匿行动,最适合打探各种情报。且义军官军的密探中,唐门弟子数量其实更多些,毕竟唐王西逃,西南也被战事波及,唐家堡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唐风白又吃了几个栗子,拍拍手:对了,唐门当时有据点在杏花村,与李娘子家有些来往。左右无事,她家闺女出嫁,我也去拜访一番好了。

    陆野明想起第一次见这人就是看见他在杏花村剥松子吃,原来唐门在那儿有据点。于是点点头。

    唐风白笑起来:看你太寂寞了,陪陪你。

    陆野明看着他在月色下白晃晃的脸和胸口,蓦得红了脸。

    说好同去李娘子家,总不能空着手。陆野明本以为唐风白得准备些贺礼,怕是还要等上一两天,没想到第二天唐风白就说办妥了。

    陆野明心里奇怪,唐风白手上那木盒精致漂亮,看着又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只好按下满肚子疑问。从迎泽门出城,过了汾桥,到达杏花村已临近午时。两人径直去了李娘子家,李娘子的老汉出门做工,只有她和闺女在家熬粥,见到两人前来,高兴得把他们迎入门里。

    陆野明和唐风白在院中的小胡凳上坐下,李娘子给他们倒了两碗粗茶,还端上一盘红艳艳的山楂果。唐风白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拈了一个吃,也不觉得酸,一边吃一边朝陆野明笑,说要带一些回去,晒干了泡水喝。

    陆野明盯着他笑起来时嘴边显出的两个小梨涡,硬生生把目光移开:你怎么就知道吃。

    唐风白皱皱鼻子:管得真多。

    李娘子打发闺女出门给重建村子的人送粥水,自己在围裙上擦着手,也在边上坐了。陆野明朝她行了一礼,郑重道谢。

    那晚他带着一份极重要的口信回城,迎面撞上了巡岗归来的一支狼牙军小队,被追赶至此,若不是李娘子把他藏在菜窖里躲过一劫,怕是早就没命了。

    他礼行得郑重,唐风白也跟着站起来行了一礼。李娘子连连摆手,让他们坐下,道那地窖狭小,掀开一看都是储冬的菜粮,狼牙兵未想到下面还能躲着大活人,这才搜刮了些财物走人了,让他们莫要挂在心上。

    陆野明取出匣子,说是小妹出嫁的贺礼。李娘子十分惊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灿然生辉的金耳环,镶着小小的红宝,一看就是西域来的精巧东西,连忙推辞。陆野明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收下,唐风白也就拿出自己的贺礼来。

    陆野明好奇他准备了什么,待到盒子打开,原来是一支发簪。

    那是一支针形银簪,边缘淬着唐门独有的靛色,一端带着一簇细密的梨花,下面坠着几枚幽蓝的孔雀羽,漂亮得很。他看了几眼,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唐风白注意到他的眼神,朝他眨眨眼,面有得色,作口形道:拿暗器改的,好看吧。

    陆野明恍然,原来是唐门暗器做的。他以前经常同唐门弟子切磋,见得多了,那孔雀羽应该是孔雀翎上取下来的,那小小的一簇梨花,大约是暴雨梨花针的针托。他心里不由失笑,又暗暗觉得唐风白的手实在很巧。

    可能唐门弟子就是擅长这种精细活计吧,他见过唐风白的手,平日包裹在手甲里看不见,其实手指又长又细,指甲形状修长规整,半透明粉色的覆在指尖上,薄而白的皮肤下透着青色的血管,若不是筋骨关节一看就是男子的手,还带着些常年掷暗器磨出来的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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