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下午，约吗 (第1/1页)

    万恶的早课，凌迟般的折磨。

    西方宗教史的老师讲得兴致高涨，一个个人名和专有名词轰炸一样砸下来，精神萎靡的康曦坐在第三排强撑着听，脑袋热涨得仿佛有一个热源在间歇性地冲撞脑袋，扰人心神且阻塞思考的神经。他只能机械地记笔记。

    下课，他累得难得没有立即走，而是打开微信。迎新晚会群里，应有常付完群收款后，艾特了应该替康曦付款的那个人，一个字没说仅仅发了一个抱拳和一个呲牙笑的表情……透着阴阳怪气。

    康曦将晚会群退了，却不禁点入应有常的聊天框：

    【我到了】

    【晚安，好梦。】

    好梦……康曦敛眼，他先是辗转难免，然后梦见了应有常，现在还记得几个轮廓交缠的模糊光影和一点细想则不实的触感。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梦遗了。

    康曦诧异，但也只是诧异。

    说曹cao，曹cao的信息就来了：【学长，我到学校了。】

    9：31

    康曦回复：【嗯】

    倒不是他刻意生疏，只是习惯如此，若非正好点入应有常的聊天界面，他浏览过就作罢了。因为这类消息，他觉得知晓即可，没有回复必要。

    应有常秒回；【中午一起吃饭吗？】

    康曦不愿意回消息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生怕别人顺势聊起来：【困】

    康曦打定注意，对方若是换话题询问他为什么退群的话，他就置之不理。

    另一端的应有常似乎隔空感受到了他的冷淡：【好，那下次再约。】

    刚准备放下手机，叮叮当当又来几条消息。学委发通知表示下午临时添了一节消防安全宣传课，班主任会来发言故而需要全班到场；然后私聊康曦表示他这周的青年大学习截图还未上交，且他作为新成员，希望他下午做一个自我介绍。

    康曦推辞不了，只得答应。

    学委十分热情地跟他介绍班级情况和班委团成员，然后宽慰他无需紧张。康曦等那边没有动静后才回复说：【好，谢谢】

    康曦更倦了，内外的所有动静都成了催眠剂，累得只觉适才的情绪都很可笑，不如一床一被子实在。

    要是昨晚床上辗转的时候有这睡意，他应该能早点睡着。现在再困他也睡不着，他无法在教室当着所有人面睡觉，即使无人在意。

    好不容易回到租屋得了床，眼睛疲涩难耐，却还是睡不着。康曦竭力放空自己好一会儿，第N次认清一个事实：他的睡不着无关困不困。

    辗转难眠的滋味大概就是，被告知明天会死但不知具体什么时候死。康曦基本习惯了，下午消防课之前都无事，他就在床上蒙头盖脸地蜷了两个多小时，倒也为他在眉眼间半省半拧地有了一些精气神。

    脑子能动了，好的坏的情绪也就都回来了。康曦随意化了素颜妆小饰气色，刚迈出家门又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只能放下书包下厨煮面。

    一耽搁，前往教学楼时就正赶上了午休结束蜂拥而来的大部队，康曦不得不跟着人群慢悠悠地走着，暗道一步慢步步慢。

    康熙刚踏入教学楼就被人拍了拍肩膀，进入眼眸的是一双棱角分明的脸：“好巧啊学长。”

    迎着康曦疑惑的目光，应有常嬉笑着，语气暧昧：“下午，约吗？”

    警惕之色一闪而过，康曦只觉周围的人都被应有常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当下不形于色地看着应有常。

    应有常眨眨眼，语气一换，补充道：“晚上一起吃饭吗？”

    “我跟舍友约好出去外面吃了。”

    脱口而出的谎话。他刚转学过来就申请了退宿，虽然校方不同意但他还是住在校外，至今只回过宿舍一次。别说一起约餐，他连舍友名字都没有记全，一如他站在讲台上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他舍友。

    一开始他就预设了距离。

    消防安全知识讲座宣传实际上是班主任讲话，并播放相关科普视频，临结束时拍一张集体照。

    结束时，倦乏昏涨的感觉又缠上康曦，他再次确定今天没有安排后又躺回床上。他本不抱希望，谁知竟意外睡着了。

    醒来已是黄昏近晚，康曦肚子咕噜噜地响着，而出租屋里只有速食方便面，冰箱里仅剩的两个鸡蛋一点蔬菜中午就煮了。

    他只得下楼去租屋附近的沙县小吃。窗外三五成群，窗内人声嚷嚷，他在角落独坐一桌，一边静静等候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平平淡淡，康曦反倒愉悦起来。他正要收回观望的目光，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风淡云轻的神情一散而空，身子瞬间绷紧。

    他警惕地盯着正走来的男性身影，再三确认身份后便不敢再看，一声不吭地换了一个靠里边的座位，并默默戴上了口罩。饶是如此，他仍旧不放心，眼眸看着窗底，余光观察着窗外。

    一会儿后，发现对方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店后，康曦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短短几分钟内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X大在A区另一边，竟然能遇到那个人的兄弟。康曦暗道自己倒霉。

    离开餐馆，康曦一步不耽搁地回出租屋，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生怕与那人再遇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康曦就被过去抓住了。

    模糊的爬山经历，那个人是学长，亦是学生会副主席，而他是大一新生。下午时分，天气晴转多云，他在山顶瑟瑟发抖地耐着寒风－－－－组织者再三提醒山上海拔高记得备件保暖衣，但没有被毒打过的康曦念着自己血气方刚，偷懒只带了一件薄外套。

    那人从他都背包里掏出一条围巾和几个暖宝宝递给他。康曦以为自己忘了，但梦里连落叶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那个人跨过摆弄烧烤架的男男女女走过来，对他说：“你好像很需要。”

    儒雅稳重的气质，如沐春风的笑，温润如水的语气，天光破云自此晴空如洗。芝兰玉树，霁月清风，适逢其会，一切猝不及防都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眨眼，平地起惊雷，泰山崩不周山倒，轰鸣阵阵。

    叮叮叮叮——

    预设的闹钟将康曦唤醒，康曦第一次庆幸有早课。

    清晨的体育课，他刚踏入场地，只一眼，便在各色便服的同窗同学中看见了身着蓝肩白T恤和黑边白短裤的应有常，长身鹤立自带风流。

    四目对视，应有常向康曦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