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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多半待在海外，不常回来，就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笔钱当退休金，让我们通通回家养老。」潘姨咯咯笑了笑，又沉下语气来说：「少爷毕竟还是顾家的人，应该是从政府那里收到通知的吧。」

    他确实有收到。不只是顾锦心的Si讯，还有温慎行即将变成孤儿、需要他来做监护人的通知。

    听上去潘姨并不知道他认识顾锦言，也不知道顾锦言甚至还是他的监护人、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想来是顾锦言刻意没说，温慎行便也决定不提。

    「是锦言少爷特地通知我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知会其他照顾过小姐的人，但至少我来的时候没有碰见过。少爷真是有心了??」

    「您说您是我mama的N妈，那她的mama呢？」温慎行很好奇，因为他母亲从来不提自己以前的事。

    「夫人是在小姐十岁的时候因病过世的，但她在生下小姐後就一直很虚弱，所以小姐从出生起就是由我照顾的。」

    「哦??」所以潘姨实际上等同是他母亲的母亲了??等等，「潘姨，您刚刚说她十岁的时候，mama就过世了？」

    温慎行的脸开始染上惊恐，潘姨却没有察觉，自顾自地掐起手指算着：「我记得没错呀??」

    温慎行也开始掐起手指。他母亲今年过世，享年四十。顾锦言今年二十三，所以他们差了十七岁——

    「如果她那麽早就过世了，那、那??」那顾锦言是哪来的？顾家老爷有小老婆？还是再娶？那这样顾锦言算是庶子吗？还是??

    「哦，锦言少爷啊，」潘姨像是终於看透了温慎行在想什麽似地恍然大悟，「少爷是被老爷收养的，和老爷小姐都没有血缘关系。」

    潘姨此话一出，温慎行当下就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他失语了好一阵，回神後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收养？」

    这样算起来，顾锦言不只跟顾家，也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吗？总不可能他那素未谋面的生父在外面还有其他家庭，顾锦言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可能的吧??

    「是啊，」温慎行还在害怕她又要说出什麽惊人的真相，但潘姨只说：「少爷是老爷一位友人的独生子。他们从军校时期就是好友，那位友人病重时就曾拜托老爷照顾儿子。他因病过世之後，老爷也就名正言顺地收养了少爷，那时少爷只有四岁。」

    太好了，他们不是什麽失散已久的亲兄弟??不对，温慎行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既然会被收养，那表示顾锦言四岁时双亲就都不在了。

    他曾经想像过顾锦言的家人会是什麽样的，也就是顾家，他母亲的娘家人。但顾锦言真正的家人并不是顾家，真正与他血缘相连的家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就和现在的他一样，他们是一样的天涯孤独。

    温慎行垂下眼时看见手里拿着方才那两张照片，又重新拿回眼前端详。

    「潘姨，这张照片是什麽时候拍的？」他问的是有他外公、母亲，和小时候的顾锦言那张。

    「是小姐二十岁的时候，锦言少爷的生父已经病重，老爷就和小姐一道去探望他，顺道见了小时候的锦言少爷，就是那时拍的照片。」

    他母亲二十岁，那麽顾锦言就只有三岁了。温慎行更仔细地看了看照片里那个顾锦言，明明只有三岁却苦着一张小脸。他是不是那时就知道自己的爸爸病得很严重，而他即将要被陌生人收养了？

    「二十岁??那她还没私奔，怪不得会有这张照片。」潘姨不知道他认识顾锦言，所以他把那些想法藏在心里没说，只说了和他母亲有关的。

    「现在想来也真令人感叹??这是他们三人的唯一一张合照。那之後小姐私奔、少爷一直留在海外，老爷的身T也每况愈下??」

    潘姨从很年轻时就一直在顾家工作，见过许多人来人往和悲欢离合，顾家这彷佛注定天l不全的下场格外令她唏嘘。

    温慎行现在不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连他母亲的也知道了。这是他十七年来时常想起，却久久不得其解的一个谜团，如今终於拨云见雾。

    「慎行。」潘姨喊了他一声，温慎行抬起头来，就见潘姨笑弯了眼说：「慎行，你过得好吗？」

    温慎行愣了愣，一时不确定该怎麽答。顾锦心还在时，他们在物质上并不富裕，但他知道顾锦心Ai他，也从未怨天尤人。後来顾锦言出现在了他的人生里，他想起这两三周以来他们相处的所有时光、笔记本和素描簿上的每一个字，还有他现在还在和顾锦言闹别扭。

    最後他笑了下，说：「我过得很好。」

    潘姨听了，好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温慎行又说：「潘姨，谢谢您告诉我这麽多，也很谢谢您来看她。我很高兴今天在这里遇见了您。」

    潘姨立刻笑了起来，欣慰得彷佛快落泪了：「我也是，没想到能遇见锦心小姐的孩子，我也非常、非常地开心。」

    他本只想和潘姨轻轻点头道别，潘姨却朝他张开了双手。温慎行难以拒绝，只好有些难为情地接受了潘姨的拥抱。

    之後潘姨有些依依不舍地同温慎行道别，说她下礼拜会再过来，若是有缘必定会再见。

    温慎行站起来向她鞠了躬，目送着她微微佝偻的背影离去。

    潘姨已经很老了，可是她的拥抱依然十分坚定而温暖。

    他母亲就是在那样的臂弯里长大的，温慎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