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叫。“你这个......没有慈悲心的混蛋！”蕾拉先是干呕几声，随后哭泣起来，此前是她负责这一带贫民窟的布施活动，她给穷人们分发圆面包，还会教这里的孩子们认字，她甚至能说出死去男孩的名字。“那么，你有什么好办法？”驱魔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睛像是结冰的湖面。“看着他咬断你们神父的喉咙，再从躯体里逃出来，附身到下一个人身上，害死这里所有的人？”他并未以恶言回击蕾拉的叱骂，但他的眼神里又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冷冰冰的嗤笑。“我早该猜到和教廷那帮蠢货做生意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懒得与他们争辩什么，转身就要走，却被弗朗西斯神父给叫住了。

    “请等等。”弗朗西斯的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但那并不是因为差点命丧于此的恐惧，而是来源于未能拯救他人的自责和痛心。“怎么，你有什么要说？”阿玛德乌斯转过身，现在他仅有的那点儿耐心也磨尽了，早知道他刚刚就该放任他们去死，哪怕毁了这桩交易也无所谓。一个手无寸铁的神父，一个只会哭和尖叫的修女，还有两个被雇佣而来的满脸蠢相的当地人，只带着两瓶圣水和一本圣经就想驱赶恶魔。阿玛德乌斯轻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群家伙，哦，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别再是被活活吓死了。

    “......谢谢你。”这个回答倒是驱魔人始料未及的。神父轻轻眨了眨眼，一滴蓄在眼眶中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沿着脸颊滑落下来。这让驱魔人怔了一怔。他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人，尽管不太聪明。驱魔人想。从他到此地开始就一件好事也没碰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座教堂的神父不像之前他遇到的那些讨厌鬼一样，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老人臭。“弗朗西斯是位善良的，忠诚的上帝信徒。请保护好他，别让魔鬼们伤了他的性命。”教廷是这样嘱托阿玛德乌斯的。他本以为这位神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年人，却没想到对方看上去至多三十出头，生着一张英俊又温和的脸孔。并且他身量修长，阿玛德乌斯目测他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将捂着脸痛哭不止的蕾拉修女拉到身后能将对方挡得严严实实。“她只是......太悲伤了。很抱歉。谢谢你救了我们，也帮助这个孩子得到了解脱。”

    他还是受了伤，尽管驱魔人出手及时，没有伤及性命，但恶魔的手指紧抠住他胳膊时，在皮rou上留下了几个小小的血洞，涌出的鲜血打湿了他的衣袖，正在顺着手背自指尖滴滴答答往下落。神父面色苍白，但他还是尽力冲驱魔人露出了一个微笑。“教廷在之前给我下达过指示，欢迎你的到来。”“这些没用的话就别再说了。”驱魔人皱起眉头，显然他也注意到了神父状态不佳。“先回去吧。你们，还有地上那个。”他指了指可怜的莉安，“别忘了。这里的残局交给我收拾就行。”神父感激地点点头，驱魔人则用那双蓝眼睛深深地回望向他。

    那次的事件尘埃落定之后，弗朗西斯神父还是亲自向阿玛德乌斯郑重道谢。“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我想向你表达我的感谢。”驱魔人盯着神父裹满纱布的小臂看了一会儿，最终把目光落到神父的胸口。“......这个，我想要它，可以送给我吗？”“什么？啊......当然。”神父意识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黄铜十字架，急忙将它摘下来递给驱魔人。“愿主赐福于你。你会拯救更多的人。”阿玛德乌斯闻言轻笑，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那张总是神情肃杀的娃娃脸一旦展露笑意，竟显得十分可亲可爱，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位天使了。神父想。可天使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信仰你们的神，弗朗西斯。”驱魔人不客气地接过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拈起那枚小小的十字架玩味地欣赏，指尖所及之处，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的神父的体温。“在这里，我只负责让你活下来。”他抬起头盯着神父的脸，“至于其他的，我不关心。”他既不信神，对宗教也满怀厌恶，也许这是他能活得很长，至少长过了大部分同行的原因之一。“你的教廷付钱给我，让我驱逐魔鬼，以及保护你。”阿玛德乌斯的脸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下，美丽的惊人也冷酷的惊人。“这是桩好生意。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残忍贪婪，同样我也觉得你天真愚蠢。不如这样吧，神父，”他将那枚十字架掖进自己的衣襟里。“我们谁先试图说服对方，谁就是最卑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