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酉坊、拾伍 (第2/4页)


    犹记当年江卯酉自诩无情，拥之赧然，如今却替这麽一幅俏皮玩闹的画盖了此印，究竟有心无意都不是特别需要探究了。桐聿光知道自己若是去问，得到的一定是江卯酉赖皮回答：「当年嫌弃镜里拈月，如今拿梁翁的印压角还能挑剔？」

    明士樊刚离开桐聿光的书房，被忽然传出来的宏亮朗笑声吓一大跳，已经不知道几年都不曾听东家这样开怀大笑了。

    明总管呆滞的站在外头，难免好奇乱想，不过或许是江卯酉画了什麽东西很得东家欢心，他耸耸肩，也一笑置之。

    江卯酉在拈云轩算算时间，桐聿光应该离开悬孟府，原以为会恢复往日生活，但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他逛到之前桐聿光住的地方，发现明士樊还在点算几箱东西，诧异的凑过去问：「明总管，你不是跟桐东家离开了？」

    「本来是，但是他要我代为办理几项要务後就赶回魏地。」

    「唔……他让你代办，他自己呢。」

    「江老板，我以为你跟我们东家挺好，他没告诉你麽？立夏时皇后诞下龙子，又因为仙棠河旧年泛lAn的事还没收拾完，皇上大赦天下之外，拟旨要召见大晋五大巨贾研讨些事情，其中包括虞江沈氏、北魏桐氏，再来就是分散他处的侯、吕、百里。噫、江老板你怎了？木着张脸不说话，是不是忘了事儿，我可以替你带话。」

    江卯酉像是被什麽哽了下咽喉，良久才涩声问：「你是说，桐聿光要去面圣麽……」

    「是呀。」

    江卯酉往後退开两步，惨白着脸跑开。李璥沐把他想珍惜的人全都夺走，他已经再也禁不起任何失去，哪怕是他仅有的已然残破也都会拼命攒牢，要是谁敢和他争，他、他会变作厉鬼报复。

    明士樊後来见上桐聿光，後者问：「你和卯酉说上话了？」

    「江老板没说什麽。噢，我说东家你即将面圣，他刷白了脸跑掉，我觉得那几天他挺奇怪，又偏Ai穿浅sE的衣裳，不是我想挑剔，可那日他跑掉的身影真像白无常。」

    桐聿光神sE凝重的瞪着明士樊，明士樊吓出一身冷汗，东家生得俊美清秀，但目光锐利凛冽，每每不悦就会散发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士樊，你早点去歇着吧。」桐聿光仅是很淡漠的说了句，但明士樊晓得这男人此刻非常恼怒。为了不再触怒东家，明士樊尽量镇定的退出门口，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桐聿光没料到明士樊会这样多嘴，他本不想让卯酉知情。

    ＊＊＊

    拈云轩一连忙了几天，张禄和徐天毅把铺里的门窗帘子以及摆设全换过夏装。春季摆的春莺桃柳都收起来，由於端午还离得远，所以没轮到菖蒲，荷花含bA0待放，可晚点再换，因而先让琼枝登场。

    琼枝花红又作烽火，实际上就是指木棉。堂里惬意的挂着一幅树影疏淡轻闲的琼林图，屋里也陆续将物品换过。太yAn西落，江卯酉还在叠整父子俩保暖的衣裳，仅留了几件短袄，其余改成轻薄的衣料，收拾得告一段落就匆匆哄江芳雪ShAnG睡。

    江芳雪平日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江卯酉实际上都会来陪他睡，自己的房间则当作书房或感冒时隔离自己养病用的地方。江芳雪把葵鼠小桃放在旁边读书的房里，窝在爹怀里问：「爹，小桃为啥白天老睡觉，晚上才玩呐？」

    「那种鼠类就是这样，偷偷m0m0、鬼鬼祟祟，所以说小偷那种歹人才被骂鼠辈。」

    「所以就算g坏事也要光明正大罗？」江芳雪一脸无邪的问。

    「……」

    「爹，我开玩笑的，你当真麽？哈哈，我也骗倒你一次了，哈哈哈。」

    江卯酉汗颜，懒得鬼扯，把话题拉开说：「小桃胆子小，跟兔子一样吓坏了会短命，你如果真喜欢就好好顾着。」

    江芳雪点点头，把被子拉高一点用轻软的童音说：「会的、会的，像爹顾着我一样，我给小桃吃饱饱、睡饱饱的。」

    「傻蛋。」他宠溺的笑斥。之前这傻儿子捞过鱼虾来养，抓过螳螂说要养在兰花上，还说想养蚕，可那些寿命不长的，每次升天都惹得江芳雪难过大哭，有次他看树上的蝉Si掉，把牠搁纸盒里哭给他看，还不让埋。

    江卯酉为了哄这个傻蛋儿子，只好拿了颗酸浆放在虫屍旁边，哄他那东西是给亡者引路的灯，拿了灯牠们就会去更快乐的地方生活，芳雪才勉强接受这说法。没酸浆的时候，江卯酉就用画的给儿子酸浆图，後来江芳雪特别喜欢画那些花草，还自己拿白菜头刻印玩。

    「爹，姚姚她说小孩出生时跟猴子一样丑，我出生的时候丑麽？」

    「……猴子不丑呀，顶多滑稽逗趣。你那时挺逗的，还撒尿在老秦身上。」

    江芳雪面红耳赤反驳：「我哪有！」

    「那时你眼睛眯着哪知道自己有没有。」两个大男人把这麽一个婴孩拉拔到六、七岁，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秦思源本来说要找户好人家让收养，江卯酉舍不得，担心到最後自己收了当儿子。

    他对蒋媚其实并无男nV之情，而是欣赏，或许是觉得她身上有点jiejie的影子，进而把芳雪当成jiejie的儿子了。

    「芳雪，我不是个好爹爹，但是我会记挂你一辈子，你凡事要记着别做让身边人担忧伤心的事，知道麽？」

    「唔嗯。卯酉是最好的爹，爹最疼我。虽然我没娘亲，可是谁都不敢欺负我，爹什麽都懂、什麽都会，将来我要娶个和爹一样厉害的人。」

    「无所谓，娶个笨蛋凑一对也成。」江卯酉调侃他，慢慢将儿子哄睡，然後悄然下床换了外出的素服走出房门。

    秦思源伫立在院中央，两手抱x像是等候良久。「你要去追桐聿光？」他问。

    「嗯，至少得让他提防那个人。」

    「你没傻到要报仇？」

    江卯酉涩然笑道：「要报我早就开始筹谋了。你以为我蠢到不惜牺牲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可不会再把任何一丁点赔给那人。」若能顾全现在生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