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真的身不由己_秋围削权,除夕国丧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秋围削权,除夕国丧 (第1/1页)

    秋风乍起,又是寒月孟冬。落叶卷了北风,包裹着无数英灵的叹息,呼啸着,掠过苍茫的山丘,又翻过宫墙,墙内一片凌冽萧瑟。

    号角吹响,是皇家的列队回朝了。

    此次秋围,出了一件朝野震动的大事。

    荀念不懂朝堂局势。却也从宫中的闲言碎语,和他的三哥那里听了个大概。

    据说荀念的父亲老荣王,不知何以,落入他人陷阱,授人以柄,被罚办事不利。皇帝一怒之下想革了他的勋位。手下重臣齐齐恳求看在老王爷这么多年的功勋的份上开恩。皇帝便只削了老荣王的兵权,让他交出手下九成兵力,只剩下些手下作为府兵。荣小王爷年后便要奉诏去燕南,带兵下藩蠡攻打殇厥。

    年前老王爷病倒了。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据说是撑不过这个年了。

    年前宴饮,年后丧事,红白事撞在一起,让本就形势匆匆的宫里,还多了一层肃杀。

    饶是荀念也感觉出了这段时间宫内不同样的氛围。人人自危。

    一墙之隔外,是喧闹的市井,烟火欢庆一如年年。

    自秋前一别,荀念再没有见到过荣大哥。甚至连三哥荀盁,也忙了许多,不能来时常看他。

    他自一人过着喝药,等着喝药的日复一日。

    寒风紧。近年关。

    雪已经下了五六场。落了复消,消了复落。

    除夕夜。今年这夜,他虽是一人过的。心里却装满了全然与自己无关的思绪,转动指尖撵着装着茶水的酒杯。

    直至东南鼓楼的丧钟响起。

    蹭地,越过压满雪的枝丫凭阑望月的荀念一下直了身。

    丧钟一响,即为国丧。

    最近宫中的白事,也唯有荣王府了。

    “老王爷......荣大哥......”。

    黑色大雁纷纷,惊啼掠过明晃晃的月。

    遥想当年荣母朝阳乃先皇宠爱之嫡女,虽非当今皇上的胞妹,但当年朝阳公主下嫁因战功而加官进爵的新贵荣府,真实让当时的荣府,一时风头无两,羡煞旁人,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

    又是当朝驸马,又是赫赫功勋。珩王荣廖九甚至与当朝太子称兄道弟。何等风光。

    只是,一朝间,风云变化,曲终人散。举国恸哭荣王府一片素白披麻戴孝。

    今日是出殡的日子。

    “念念,跟我走。”荀盁掀开的门帘冷风呼呼灌入。没等他放下帘子,荀念就已经扯了那银白的雪裘裹上,二人对视颌首便抬脚出了门。

    无需多言。二人急急出了皇城。

    打点了一路的吏官,荀盁带荀念从后门进了荣府绕过前厅,便不再抬脚进去,兀自站在了厅口。荀念明白。向三哥点头,抬脚进了停放着棺木的后厅,果然找到了呆坐在灵堂的荣辞。

    他背倚着柱子。三盅酒壶散乱滚落在他脚边,鬓边发髻垂髫,发冠也散乱了半披落着,眼眶下一片乌青。

    大哥瘦了。

    自秋围一别,二人没再见过。如今见到,却已是物是人非。

    当时秋闱回朝前的最后一晚,营帐内传出皇帝老王爷争吵的声音,隐约间露出围绕着“削权”等字眼。

    这几日,荀盁荣辞已经在帐外听二人争论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动静是再也盖不住,荣辞握紧了拳。

    碰,是桌椅倾翻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的声音。

    荣辞强忍着,腮边的茎凸起。三皇子也只得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背,迈步离开了。

    荣辞自小与父亲虽不曾过多言语,却能心意相通。他十二岁便自请去了边疆历练。

    荣老王爷其实也是少小入营。一生骁勇,年轻时随着先皇,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才杀出来的荣府如今的功勋封爵。不过,众人皆知,这守远比打难。

    后来天下太平了。沙场男儿不得不守在一方朝堂,受着暗流涌动的颠簸翻弄,只因心里如何放下保家卫国的执念?

    自己吃过的苦,总是不想儿子再吃一次。荣辞生母朝阳去得早,荣老王也爷将荣辞一个人带大。尽竭尽所能,给了荣辞一个尽量完整自由的童年。有父亲顶着,荣辞才在能在那广阔的草原牧地,边疆沙土中,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世人只道荣王府多么多么风光。当只有当今,已经白发斑驳,成了荣老王的荣廖九知道,尝过,那最深刻的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室嘴脸。

    军部这一年年是怎样被打压的。那在朝堂上的看似捧其实杀。九死一生回来的将士们,和平年代迎接他们的不可能是宠命优渥,安享晚年都难得。

    和平年代的军部只有一种宿命。那就是被左右掣肘,吞声咽气,苟延残喘过得憋屈无比。

    有战事,军人们被拥上去第一个送死。回来,大人们高居庙堂坐享功劳。在哪个朝代不是这样?

    虽然远离朝堂,但荣辞并不天真。

    想要学会行军打仗领军攻伐,就不可能不是熟稔的棋手。对棋手来说,哪里都可以做战场。要分清敌军的进退,也要会破人心的攻防。

    只是,对于所有上过沙场,看过真正生死的将士们来说,名利财富权力,在匆匆一生里变得苍白而失去光泽,再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无论是对荣老万爷,还是荣辞来说都是这样。

    因此,军人们从未想要什么,这是他们的宿命。但是,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帝王心术下,尽是些弄权舞弊之臣,制衡之术寒了无数清正肱股之臣的心。不能看着,就让它这么从内部腐朽了,直到毁了那无数还尸骨未寒的将士们用血,铸成的雕梁画栋、万里江山。

    自己以后交了权。还是亡命沙场,不过这样的日子好了

    年后所有权都要交接了。旧部散了。荣府只剩一个。没人在帮他顶着了。

    “大哥,今夜,想哭便哭吧。”“我在这里陪你。”

    荀念安静的陪着他滑落眼里的泪。他不用自主地环住身边的人,将他颤动的身体圈住,给他一片放肆的天地。

    再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面对死亡的剧痛。

    大年三十除夕夜。国丧为荣老王爷敲响丧钟。今日这钟一声声,仿佛也为他而敲,他瞧着,想象着躺在那口棺材里的人是自己。

    只不过他死的那天没有钟,更没有国丧。也许,甚至没有人在那天后再记得他。

    每年这天,在这千家万户阖家团圆的日子,在这普通人被祝福又要再活一岁的日子,他看着自己又一岁的尸体死去,过自己的生日也是忌日。

    “啊啊啊啊......”

    荣辞再也绷不住,伏在身边人幼小的肩上,泪如涌注。身体不住耸动,埋脸嚎啕大哭起来。

    荀念环住身边的人,将自己额头也靠到他肩上,轻拍他的背安抚他。正如年年他安抚那个,看着一岁又一岁的荀念死掉的自己。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